第九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第3/16页)

洪武继续装傻:“唱什么戏?”

“那你自己进去,我换一家。”尚睿抬腿就要走。

明连和洪武连忙拦住他,如实招供。

三个人进酒楼,上了二楼包房,酒菜上齐之后,唱曲的姑娘抱着琴来了。弹了两首曲子之后,姑娘调了调弦,休整稍许。

洪武便赏了她一些银两,还和她攀谈了几句。

“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洪武问道。

“奴家余音儿,是锦洛人氏。”

尚睿本来一个人在剥面前那碟松子,从头到尾没说话,听见“锦洛”这两个字,倒是抬起头瞄了对方一眼,然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女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窘迫地垂下头去。

明连知道他的心病,便缓和气氛道:“姑娘你还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听着又喜庆的,给我们公子来一曲。”

没想到洪武却十分不识时务,插嘴又说:“我听人说,锦洛是咱们大卫朝的乐曲乡,个个嗓子都跟百灵鸟似的,你唱几首你们当地的曲子听听。”

明连听着真想一把捂住他的嘴。

对方年纪小,说话也不懂看眼色,羞答答地一笑:“听老人们说,是锦洛的水好,从小喝着嗓子越养越灵。”

尚睿冷嗤:“那什么时候给我喝两口,我也可以上街卖个艺。”

见洪武还想接话,明连忙说:“姑娘你还是继续给我们唱曲吧。”

第一首曲子唱到末尾时,被门外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只听门外的人说:“小爷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一个歌姬,什么卖艺不卖身,真当自己是官家的大小姐。”

余音儿一听那声音,脸色就变了,手上的动作即刻停下来。

被他纠缠的那女子倒是没哭,冷冷地说:“王公子,这是在帝京皇城,天子脚下,不是在您的锦洛,您若是再如此强买强卖,奴家只有报官了。”

“呸——”男人唾了一口唾沫,“你以为你逃到帝京来,我就没法子吗?你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

而后,又听见酒楼的人来当和事老。

男子却不由分说,一路拉拉扯扯,带着人拖着那歌姬走到尚睿他们包房门外的楼梯口。

余音儿急哭了,放下琴就要出门去帮忙。

明连不想生事,拦住她说:“姑娘,你们认识?”

“她是奴家的亲姐姐,叫余画儿,都是锦洛人。那位王公子,一直想打我姐姐的主意,万般不得已我们才躲着他跑到京里来。”

洪武本就是一个疾恶如仇的急性子,听到这种事情少不了打抱不平,可是碍于此刻尚睿没发话,也不敢乱动。

余音儿又急又怕,不禁哭出声来。

尚睿本来靠在软榻的椅背上,手指拨弄着那碟炒松子,闭目养神。听见哭声,他睁开了眼睛,幽幽说道:“听着这姓王的,有钱有势,对你姐姐又那么有兴趣,嫁给他不是挺好吗?”

洪武本以为尚睿会出来主持公道,没想他却说出那么一句话,还劝人嫁给那无赖,差点被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来。

余音儿流着泪道:“可是我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还定了亲,这王公子知道之后,暗地里派人把他给打伤,回家没几天就死了。”

洪武一听,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哪知尚睿却说:“我要是这姓王的,对你姐姐喜欢得紧,我也恨不得将那男人磨成齑粉。”

他这话一出,几乎能把洪武和余音儿给噎死了。

“公子……”明连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人家都要死不活了,他也不能是非不分,还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尚睿将两颗松子扔在碟子里,拍了拍手里果仁的碎屑,对洪武说:“你去看看。”

洪武早就坐不住了,大步一跨,推门而出。

只见那姓王的带着几个家丁,拉扯着一位白衣女子。酒馆的老板和伙计都在一旁相劝。

那女子倔强地挣扎着,脸上没有挂泪,但是已经被吓得双唇发白。

洪武制止道:“这位兄台,你这样强迫一位弱女子,就没有王法了吗?”

那姓王的见洪武虽然身材健硕,但穿着朴素,好似一粗人,便嗤笑道:“‘兄台’这两个字也是你叫得起的?你知道小爷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洪武说着单手轻轻一削,便卸开了对方放在那女子身上的手。

那人顿时吃痛地叫了起来。

洪武趁机将女子护在身后。

对方怒火中烧,叫嚣道:“混账东西!你可知道老子姓王!锦洛州吏王奎是我爹,当今丞相是我伯父,皇后是我族姐,连皇帝陛下看见我,也要叫声小舅子,小心你的狗命。”

洪武也有些傻眼,不曾想这人正好就是王奎的义子,皇后的堂弟——王淦。

那日,王淦被楚仲在心口刺了一刀,本是九死一生。哪知他的心脏长得有些异于常人,常人在右,他却在左。那一刀并未刺中要害,被人从河里捞起来之后,没多久就能下床走路了。他这人平时作恶多端,仇人很多,所以王奎在锦洛严查了一番凶手,也没有个结果,又怕他再次被害,索性送到天子脚下,一来避避风头外加养病,二来寻个闲职给他,免得无所事事再惹是生非。

洪武倒不是怕王家人,他只是怕惹了皇帝的家务事。

王淦是个察言观色的厉害人,一见自己报上名后,洪武脸上就有了犹豫之色,即刻觉得自己气势高出一截,便叫了旁边家丁围上去要对付洪武。

洪武拿不定主意动不动手,于是手腕往后一揽,只将女子紧紧护住。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声音却不急不缓地在身后响起:“刚才,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说话的人却是尚睿。

洪武一回头,发现尚睿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说这话的口气听不出情绪,而那双盯着王淦的眼睛却冷极了。

尚睿走到洪武身侧,缓缓站定。

王淦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重复道:“洗干净耳朵听清楚了,小爷我是当今王相的侄儿,皇后娘娘的堂弟,皇上的小舅子。不要问有没有王法,因为小爷我说的话就是王……”

谁知那个“法”字还没有出口,尚睿猛然抬起腿,一脚狠狠蹬在王淦的肚子上,瞬间就将他踢下楼梯去。

因为事发突然,除了洪武,旁人谁也没有看清他怎么出脚的。只见王淦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跟个球一样,咕噜噜顺着楼梯滚到了一楼。

王淦本来胸口有伤,肉也未长全,孤枕在家又想起余画儿的那双嫩滑小手,一时色急攻心,才背着家里人偷偷到酒楼撒欢,哪想竟然遇见尚睿这种硬茬。如今他从楼上滚下来,伤口裂开,鲜血如注,顿时昏死了过去。

旁边四个家丁一时有些慌乱,其中一个连滚带爬地下去查看王淦的伤情,剩下几个人则朝尚睿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