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瑞士别情(第4/6页)
南珂重新看向布鲁斯,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布鲁斯示意她就坐,石科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先上去换身衣服,这样会生病的。”
南珂摇摇头,对着他笑笑说:“没关系,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先上去吧,等一会儿我自己上来。”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南珂都已经这么说了,石科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临走时看了一眼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叫布鲁斯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好人,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的眼神,总有一种闪躲之意。内心若是磊落之人,怎么会有眼神中的闪躲?顾南城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有一点石科可以确定,至少在顾南城做的那么多事情里,他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南珂不好的事。若连顾南城都极力阻挠,可想而知这个布鲁斯的来历并没有多好。
“抱歉让您久等了,布鲁斯叔叔。”南珂礼貌地致歉,可脸上一阵发热,神情有些恍惚。
布鲁斯摆了摆手:“我一直在等你,不过好在你并没有让我等很久。对于你父亲的事,我深表遗憾,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坚强,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可以告诉我。”
南珂点点头,直接进入主题:“叔叔,是这样的,我看到了我父亲留给我的信,他说你手里有他留给我的东西,所以……”
“你父亲的确在生前写了份遗嘱交给我由我代为保管,但是南珂,在给你这份遗嘱之前,我必须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顾南城现在是什么关系?”
南珂愣了愣,没想到布鲁斯会问到顾南城,可她和顾南城现在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们本该是争锋相对的敌人,可他们却没有,每一次见面都平和有礼,即便他偶尔情绪失控对他控诉指责,他也永远都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干扰到他一般。南珂有时不是不觉得挫败,那个男人稳重如山,内心厚重,经过这么多的历练和洗礼,又岂是自己这种在玻璃房里长大的人能比的。
“难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见南珂沉默,布鲁斯也沉下脸来,语气里有些微的不可思议。
南珂苦笑:“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何来的还在一起?”
她和顾南城之间,从前到现在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顾南城从未正面回应过自己什么,“还在一起”这四个字在她听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南珂,顾南城此人深不可测,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吃过他不少暗亏,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能离他多远便离多远吧,叔叔是为了你好。”布鲁斯叹了口气,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南珂,“这里面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你切记,千万要小心保管,别落到别人手里,尤其是顾南城。”
南珂呆呆地盯了牛皮纸袋许久,才问出一直以来自己心里的疑惑:“叔叔,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布鲁斯却摇了摇头:“你父亲有一天突然来苏黎世交了这个给我,说是以后也许能派上用场,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离世的。”
南珂手里紧紧拽着布鲁斯给自己的牛皮纸袋回了房间,其实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因,大抵也是想知晓到底是不是顾南城所为。可一次次的失望,竟让她开始习惯。南珂狠狠地将自己甩在了宽大柔软的床上,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觉。她梦到小时候和顾南城在一起的画面,那时的他不像现在这样清冷,偶尔还会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百花齐放,像玫瑰一样好看。
南珂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伸手想去触碰顾南城的笑,可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许久之后,眼角的泪水默默流了下来,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她却连在梦里都碰不到他。
全身发冷和头疼难耐让南珂挣扎着从梦里清醒过来,她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房间里的暖气已经开得恨足,饶是如此,她也还是觉得冷。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床头坐着一个人,顾南城正看着她,离她很近,他的手还搁在她的额头上,神色安静平和。
南珂突然想,不知道什么事才能让这个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丝紧张呢?
“你发烧了,刚刚我已经叫人为你洗了澡换了衣服,医生一会儿就到,你再忍一下。”顾南城柔声说着。
南珂侧目望去,他的另一只手赫然拿着布鲁斯交给自己的牛皮纸袋,瞬间失了方寸,急道:“你……”
话未说完,一阵咳嗽,咳得南珂面红耳赤。
顾南城抬起手晃了晃那包东西,挑了挑眉问南珂:“你真的相信这是你父亲留下来的?”
“布鲁斯没必要骗我。”南珂在挣扎间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南城有一瞬间的恍惚,怔了怔,最后却笑起来:“是啊南珂,你永远只相信别人,从不愿意相信我。你相信别人没有骗你的必要,却相信我有一千个一万个骗你的理由是不是?”
“你难道没有吗?”尽管喘着气,南珂依旧不依不饶地回敬。
“的确。”顾南城突然像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竟比不上一个多少年来都不曾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南珂,在你要求我对你如何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呢?”
南珂听得气急,又是一阵咳嗽。这时敲门声响起,是酒店服务员带着医生进来了。顾南城起身为医生让出位置,居高临下地望着南珂:“医生会为你打针,你好好休息。”
他的背影如同一道流星的尾光,南珂突然很想哭,她努力伸手也抓不到的东西,渐渐都被自己越推越远,她曾经那么笃定地相信他的每一句话,而现在,她却开始分不清他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她信赖的顾南城在那一刻轰然崩塌,连带着他们对彼此少得可怜的那一丁点信任。
石科在房门外等了许久,见顾南城出来,一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顾南城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却仍对石科挑眉笑起来。
“是他让你来的吗?”
“你口中的他是指谁?”顾南城明知故问。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顾南城,我不相信你愿意一直和他合作,这么多年你为他做了够多的事了,即便是为了报恩也已经够了,你没必要再跟他合作牵连自己。”
顾南城审视着石科,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似叹息:“他若知道你说这些话,大抵会失望好一阵子。”说着便向房里示意,“你去看着南珂吧,免得她在病里也不安生。”
“顾南城,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这副万事都由自己掌控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