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三章 一纸糊涂账(第6/10页)

“寅时一刻。城门已经开了,夏公子现在要回家吗?还是直接去府衙?”

“你家公子呢?”

安良瞄了她一眼,道:“公子家里有事,所以赶着城门一开就先回去了,让我在这儿等夏公子你醒了后送你进城。”

夏初听完心中有点失落,苏缜离开,说明她的生日终于还是结束了,下一次再见他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恍了下神,见安良看着她,便有点尴尬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那小良你就先送我回家吧。”

安良心说你不好意思也是对的,睡得那么香,把我们皇上肩膀都枕麻了。以天子为枕,你这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安良送夏初回了家之后就告辞了,夏初梗着脖子舀水洗脸,又咬牙用凉水把头发洗了洗,水淋淋地回屋去换衣裳。

一进屋,便看见了昨天贴在墙上的那张画,好像一家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夏初停下了脚步看着,昨天生日时的事情又翻上了心头。她一点点地回想,苏缜的表情,苏缜的话,他的动作他的笑容,还有昨天睡梦中那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夏初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用脚搓了搓地面。片刻后又抬起头来,对那幅画说:“爸妈,哥哥,早上好。”

话语有点陌生,但说出来心里却很满足。她做了个深呼吸,觉得神清气爽,于是换好衣服戴上帽子出了门,赶到府衙时正好卯时。

捕快们都已经到了,正坐在房里喝茶,许陆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说着广济堂案子的案情,王槐却自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夏初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桌上,拨了拨还没干透的头发:“许陆,你带人去趟百草庄,把喻示寂带来,还有祥伯。”

许陆捧着茶愣了一下:“有进展?”

“对。”夏初歪着脖子点了点头,“哦,还记得上次咱们去百草庄看见的那两串钥匙吗?你问他们要过来,然后去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人配过。”

许陆把茶杯放到桌上站起身来,想了想便有了思路,拍了拍武三金:“金子,走,咱俩去一趟。”

夏初坐到桌前,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对郑琏说:“郑琏,你去德方班查一下月筱红。”

“月筱红?!”郑琏噌地站起来两步走到夏初跟前,“真的?”

夏初往后仰了仰头,笑道:“什么真不真的,让你去查案又不是戏迷见面会,激动什么。”

“好好好!”郑琏搓了搓手,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头儿,查什么?”

“查他与喻家的人有没有什么关系,四月初一上午他做了什么。还有,你去咏绣春叫上崔大花,让她辨认一下那天她看见的人是不是月筱红。如果这些都没什么疑点的话,就问问他那件银鼠灰的长衫吧,看是哪儿做的。”

“这么多。”郑琏找了纸笔过来,一边问着一边把这些问题都记了下来。

“别漏掉什么,问仔细,听仔细,看仔细。”夏初道。

“放心吧,头儿。”郑琏把纸叠起来放进怀里,瞟了一眼坐在墙角的王槐,“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老实谦虚,知道自己的斤两。”

夏初也跟着看了一眼王槐,皱了皱眉头:“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去。对了,你去问问刘师爷,看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

“刘师爷?”

“嗯。”夏初笑了笑,“他是月筱红的戏迷。去吧。”

王槐抬起头来看着夏初,有点犹豫地说:“头儿,那我……”

夏初冲他摆了摆手,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常青呢?”

有捕快说道:“哦,他早上过来了,说等您来了请您去班房一趟,他把人给带来了。”

“人?他带什么人来了?”

“赌坊的人。”

夏初到班房的时候,见常青与那赌坊的管事正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茶楼摆了茶点会老友。

夏初轻咳了一声,常青听见赶忙站起身来,两边介绍道:“这是我们府衙的夏捕头。头儿,这是天禄赌坊的钱管事。”

钱管事?夏初心说这名字真是合衬,赌坊里啥都不管事,也就钱管事儿。

钱管事一脸油滑的精明,两撇小胡子一笑直发颤:“夏捕头,久仰久仰,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们这小生意还得指望您多照应。”

夏初低头笑了一下:“你们自己照应好自己吧,别犯了事儿惹到我手里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惹到我手里就要你们好看。

钱管事被夏初呛了回来,讪讪的,自己给自己打着圆场道:“夏捕头说笑了,我们虽是赌坊,但场子都本分得很。帮人找点儿乐子,小赌怡情嘛。”

常青让钱管事坐下,对夏初道:“头儿,您不是让我去查喻示戎嘛,我找了几个地头上吃得开的兄弟去问了,您猜怎么着,那喻示戎还算有点名气。”他伸出尾指来摆了摆,“就是这名气有点臭。”

“多臭?”

“一般臭。毕竟人家里是做生意的,买卖虽然没见得有多大,但总归还是有底子的。”常青指了一下钱管事,“喻示戎好赌,大概一年多前开始去赌坊,起先是打打马吊麻将,玩得也不大,后来就开始玩色子、押宝那种输赢开得快的,玩的也大了。原先从来不欠银子,时不时地还能打点儿赏,后来开始欠银子,最多的时候一次欠了八十两,输急眼把衣裳都押上去了。这输了吧还不服,骂骂咧咧地找碴儿,说赌坊做局害他……”

钱管事赶忙插话道:“可没有,这可真没有!西京是什么藏龙卧虎的地儿啊,比他腰粗的有的是,我们哪至于害他去,为那区区八十两银子?”

钱管事不屑地嗤了一声。

“噢?那多少钱值得你们害一把?”夏初问道。

钱管事一凛,忙笑道:“我们老老实实开的赌坊,谁也不害,马吊麻将的都凭技术,开宝的全凭运气。来玩的愿赌服输,我们也得愿赌服输不是?诚信经营,全靠诚信经营。”

夏初不欲与他计较,毕竟去赌坊的都是成年人,也都有手有脚,没人绑了他们去。虽然赌博这事儿她持强烈反对意见,但那些赌徒不管落到什么下场,也都是活该。并不是说整治取缔了赌坊,赌这件事就能销声匿迹的。

“常青,你接着说,简练点。”

常青拍了拍嘴:“得,我这话赶话的又说多了。是这样,我从几个兄弟那打听到了喻示戎常去天禄赌坊,所以我就过去问问情况。钱管事说,喻示戎四月初一的时候确实去过他们那,是下午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