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簪 春灯暗 十三(第3/5页)
黄梓瑕顿时汗都下来了,这个,传言也太玄虚了点吧?
“简直胡说八道。”她只能这样说。
“就是嘛,我就说不可能。”旁边另一人插上话,“听说遗体都已经发现了,通身冒着黑气,周身三丈内闻者必死啊!怎么可能化为飞灰而去?”
黄梓瑕更加无语了。她只能说:“刑部与大理寺正在彻查,在官府没有结案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以讹传讹。”
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嘻嘻哈哈地继续问她:“听说王家姑娘死后,赵太妃要把岐乐郡主许配给夔王爷,这是真的吗?”
黄梓瑕忍无可忍,只好拱手对那群人说:“抱歉啊诸位,此案还在审理中,一切需要真相大白才能公之于众。”然后又抬出刑部和王府律,说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妄加揣测,以免流言纷起,惊扰无辜人等。再说,王府中人更应自律,尤其是要注意口舌是非,此事与王家和王爷都有关,应当谨言慎行。
众人都在她之前来到,甚至大部分职位都比她高,但她既是王爷面前的红人,又被指派参与此案调查,是以大家在她面前还是唯唯诺诺地应了,都不敢不给面子。
黄梓瑕也给众人倒茶致谢,赞了这茶真是清香解渴,然后又赶紧借口还有事就先跑了。
她走出王府,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空,想着摆在面前的这个复杂烦缭的案件,正在深思,耳边忽然有金铃轻响,有一辆马车自街的那一边徐徐而来,在她面前停下。
她转头看去,车上人下了车,朝她致意:“杨公公。”
她转头看去,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难得她站在王府门口发呆,这上王府来登门拜访的,赫然就是王蕴。
因族妹新丧,他今天衣饰简单,一身与这个天气十分契合的纯白素丝单衣,只在袖口和领口缀着天水碧方胜纹,简洁且雅致。身上的白玉佩以青绿丝绦系结,手中一柄青玉为骨的折扇,扇面上绘着一支清气横逸的墨竹,更衬出他一身大家世族百年浸润的清贵之气。
时常被周子秦那种大红大紫鲜明耀眼的衣服刺痛眼睛的黄梓瑕,再一看王蕴一身的搭配,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同样是公子哥儿,人与人的差别为什么会这么大呢?
王蕴见她鼻尖微有汗水,便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扇子递给她,说:“我正要找王爷知会我妹妹的治丧事宜,既然遇到杨公公了,就烦请你带我去见夔王爷吧。”
黄梓瑕见他的扇子一直放在自己面前,她也确实有点燥热,便接过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点头,说:“请进。”
他们从门口进入,门房一群人已经不再讲述京城最近的轶事了,不过一看见刚刚自己口中八卦的主角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个个都有点心虚,个个慌忙站起来,向他行礼。
不明就里的王蕴只扫了他们一眼,面带微笑就跟着黄梓瑕往净庾堂去了。
景毓和景祐正在前厅候着,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见王蕴来了,景祐赶紧请他坐下,景毓起身穿过小院,向夔王通禀王蕴求见。
不一会儿,李舒白亲自出迎,请他入内。
黄梓瑕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跟进去,只见李舒白走到中庭,又回头斜了她一眼,她只好连奔带跑地跟上了。
两人在西窗前坐下,景祐在庭前陈设好小火炉煮茶,黄梓瑕自觉地帮他们设好干净茶杯,退下到庭前帮助景祐添松枝。
听到他们的声音从窗下传来,王蕴说:“近日天气开始炎热,王爷也知道,我妹妹的遗体又不是特别好看,所以昨日我们族中已经商议过,三日后便是头七,我们准备封棺运送至故里,及早入土为安。虽然仓促了,但也没办法,如今只能这样处理。”
李舒白略一沉吟,问:“墓地可寻好了?”
王蕴感慨道:“她年纪轻轻,哪有墓地?目前商议着先用她姑婆早年在族中墓地上置办好的一个现成墓穴。至于墓碑,也已经遣人回老家赶紧刻了。”
李舒白说:“你妹妹毕竟曾受过夔王府的媒聘之礼,三日后我会亲自前往致祭的。”
“多谢王爷。”王蕴感激道。
王家正在加紧治丧,王蕴那边事情繁琐,只喝了一盏茶便告辞了。
黄梓瑕见王蕴一身白衣,皎然出尘地穿过庭前玉簪花丛,忙抄起自己手旁的那柄扇子,追了上去:“王公子,你的扇子。”
他转头微笑看着她,问:“没有拿来扇炉子吧?”
“没有没有。”她赶紧打开给他看,“你看,因怕沾染了炉灰,所以我一直揣在怀里呢。”
“这时候煮茶,难怪你满头是汗的。”他也不伸手接过扇子,只低头凝视着她说,“你再拿去扇扇吧。”
“…”她还举着扇子到他面前,他却已经转身,只微一挥手,说:“先给你用吧,下次还我即可。”
黄梓瑕站在满庭玉簪花中,无意识地用手中这把打开的扇子扇着风,一时间却觉得更烦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回头,看见李舒白正隔窗看着她。也不知他已经在窗前站了多久,见她回头,他才微抬下巴,示意她进来。
黄梓瑕赶紧收好扇子,进了净庾堂。
一室宁静,茶香已散。景祐燃起了冰屑香,令人顿觉小窗生凉。
李舒白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黄梓瑕便坐下了。两人隔窗见景祐已经走出院落,黄梓瑕便开门见山说道:“看来,三日内必须要将此案了解,否则遗体一旦出京入葬,便少了一大证据了。”
李舒白缓缓点头,说:“你先放手去查,若实在不行,到时候交给我,反正不能让遗体归葬。”
黄梓瑕应了,然后又说道:“早上陈念娘来找我,我想如果没什么变故的话,三日内破此案,应该没有问题。”
李舒白“哦”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睛也似有若无地眯了起来:“是吗?今日陈娘说了什么,居然进展这么快?”
“第一点,我怀疑那具遗体…”她习惯性地又抬手去摸头上的簪子,李舒白在她对面看着,见她的手按在鬓边,又慢慢地放了下来,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起一点弧度,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细长锦盒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推到她的面前。
黄梓瑕疑惑地看着他,问:“什么东西?”
“你看看。”他说。
“和本案有关吗?”她拿过来问。
李舒白偏过头端详着桌上那条在琉璃盏中静静游曳的小红鱼,以一种十分不耐又冷淡的口气说:“算是吧,为了让你方便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