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簪 九鸾缺 十一(第2/5页)
他声音柔和清澈,在这样的夏日中,仿佛可以赶走炎炎之气。不止同昌公主望着他,连郭淑妃也放下了手中绢扇,凝神静听。
李舒白站在小阁门口,审视着禹宣。许久,他又转过眼看黄梓瑕。见黄梓瑕只是默然低头站立,脸上并未流溢出任何表情,他才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
同昌公主看见他,便端坐起来,下榻向他行了一礼:“四叔。”
禹宣站起,避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你身体不适,就不必多礼了。”李舒白对同昌公主说道,郭淑妃挽着她站起,说:“有劳夔王今日亲来探望,同昌真是有幸。”
同昌公主则望着黄梓瑕道:“杨公公,如今我的九鸾钗真的丢了!你…你看该怎么办呢?”
她显然还在为自己的梦而后怕,捂着心口喘息微微,眼底是深深地惧怕。
黄梓瑕赶紧问:“不知九鸾钗是怎么丢失的?公主可否为我详细描述一二?”
郭淑妃毕竟是后妃,与王爷同处一室不便,只能叹了口气,示意禹宣退出。禹宣不声不响,安静地接过书,跟着郭淑妃步出小阁。
李舒白坐在旁边,随手翻了翻床边小柜上留着的周礼,漫不经心地听同昌公主诉说九鸾钗丢失的情形。
在周礼的旁边,蹲着一只两寸高的小瓷狗。公主府中一切用度精致而雍容,而这只小瓷狗却与这些金玉珠宝大相径庭,它形状小巧,憨态可掬,虽然做得十分精致,却显然是市井的东西。
他看着那只瓷狗,听同昌公主对黄梓瑕说道:“前几日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昨日你又说会留神关注此案的,于是我便在你走后,将九鸾钗交给侍女们,让她们仔细留神保管…”同昌公主只说了这几句,已经心悸气喘,她倚靠在榻上,呼吸紊乱,按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黄梓瑕赶紧轻拍她的背,一边朝外面叫:“来人!”
脚步声急促,垂珠和落珮等几个贴身的侍女疾步奔进来了,赶紧扶着同昌公主顺气,垂珠赶紧从怀中掏出小瓶子,倒出一颗丸药给同昌公主服下,又不停帮她抚着后背,直等她气息顺了,才松了一口气。
垂珠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赶紧先站起来,去旁边倒茶水过来。同昌公主见黄梓瑕打量着垂珠,便虚弱地抬手指着她,低声说:“你看,魏喜敏没了,我身边这么多人,也就垂珠最得力了…可惜就要嫁出去了,以后谁能这么贴心。”
垂珠赶紧跪下,说:“只要公主一句话,垂珠宁愿服侍公主到老,永不离开!”
“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说着,回头看着李舒白与黄梓瑕,惨然一笑,“四叔,只能让落珮带你们去查看了,侄女是不行了。”
“好生休息吧,你自小有这病,最忌多思多虑。”李舒白说道。
垂珠跪在公主床前,取出她床头小屉中的钥匙交给落珮,也不站起,就跪着帮同昌公主用汗巾轻轻擦着汗水。
黄梓瑕跟着落珮走出小阁,问:“九鸾钗在何处丢失的?”
“就在旁边厢房。”落珮说着,带他们走到旁边一间上锁的厢房前。房前有两名宦官看着,见落珮来了,便开了房门,让她们进去。
房内门窗紧闭,在这样的夏日中因密不通风,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闷热。里面陈设着一排排架子,放置着各种箱笼匣盒,显然是公主私物仓库。
落珮走到角落的架子前,蹲下来从架子最底层拉出一只箱子,然后用刚刚交给她的那把钥匙打开了柜子。
里面是一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落珮将它捧出,打开来。
里面是紫色丝绒的衬底,如今那上面,空无一物。
“前日公主因做了那个不吉的梦,所以便将九鸾钗亲手放在这个匣子中,又亲自看着我们将匣子放在箱子中,锁好后将钥匙放到她床头的小屉中,又命我们放到这边。”落珮说起这事,还是又气又急的神情,说道,“还是我和垂珠亲手抬着箱子到这边的,我们觉得最下面角落这边,应该是最妥善不过的,因此就将箱子放在了这里。当时还有坠玉她们几人和我们一起的,大家都是眼看着箱子被我们抬进去,又放在这个地方的。我们放好箱子后,几个人就退出了。结果今天早上,公主说自己心中不安定,就将自己枕边的钥匙拿出,交给我们,让我们将九鸾钗拿过来给她。我和垂珠坠玉她们几个人到这里,垂珠打开箱子,取出匣子一看,顿时惊叫出来,原来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微微皱眉。
“侍卫们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和栖云阁所有人都被带去搜身,厢房中、阁中、府中所有人的住处也都彻底查找了一遍,可是九鸾钗已经再也找不到了,就好像…真的是被…被潘淑妃取回了一样…”落珮惶急地说道,“这岂不是事怪近妖么?九鸾钗又不是小小一支钗,这可是雕琢着九只鸾凤的大钗啊,谁能隔着箱子、又隔着匣子将它悄无声息地取走?”
黄梓瑕和李舒白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念头——那张诡异的符咒。那张来自徐州,同样放置在两层精密锁具之中的符咒。
难道这世上,真有隔空取物、隔物施法的手段?
落珮没看见他们交换的眼神,依然惊惶地说着:“公主一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就犯病了。王爷是知道的,公主她自小便不能受惊,不能大喜大悲,不然的话就会心口绞痛。前次魏喜敏的死,公主已经心下不适,驸马爷击鞠受伤,她又受一场惊吓,再加上昨夜又…又听到消息说…”
落珮说到这里,才恍如初醒,赶紧抬头观察他们的神情。
黄梓瑕说道:“昨晚?你是指孙癞子的死?此事我们皆知,你无须隐晦。”
“是…正是听到消息说,那个孙癞子死了…而且,街上人都说,他死于那个什么滴翠的冤魂。”落珮忐忑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日公主为何一看见那个滴翠出现就发病…她,谁叫她自己不懂得及早避让公主,以至于公主生气,说她不吉,让我们将她打出去,再也不许进府…”
黄梓瑕问:“她没有冲撞公主吗?”
“没有呀,当时我们都在的,她和公主打了个照面,公主一看到她,就不知怎么发病了,靠在垂珠身上心口绞痛。”落珮回忆着当时情形,有点同情地说,“公主只说把这女子打出去,结果谁知魏喜敏就把她给弄成那样了…”
黄梓瑕微微皱眉。韦驸马当时曾说,因她误踩到了公主的披帛,是以公主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