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6章(第2/3页)

楚北捷被她幽幽盯着,居然手足无措起来,他觉得心在狂跳,血都涌起来了,一种从来不曾出现的感觉突如其来,比战场上的厮杀更让他高兴。

他很不服气,一辈子呼风唤雨,镇北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有一根线在他心头肉上忽然牵动一下,令他呼吸沉重。

居高临下,床上的小哑巴成了不折不扣的美人。嘴巴鼻子脸蛋不要紧,她骨子里的风情雅致都露出来了,经久不衰的,该是这份旁人没有的气质。

“闭上眼睛,”楚北捷沙着嗓子说:“我出去了。”

娉婷居然有点失望,这次,她乖乖闭上眼睛。

楚北捷是正人君子,他真的出去了。

又是一夜,比昨夜难熬,比前夜难熬。

娉婷凌晨入睡,模模糊糊睡到中午。花小姐神神秘秘地找来,对她附耳道:“你可知道,那个冬定南是谁?”

娉婷心跳了跳。

“我告诉你,他是我们东林的镇北王。我昨日才见了他的画像,天呀,鼎鼎大名的镇北王!”

娉婷眼前一阵发白,身子摇晃两下,才勉强坐稳。

镇北王?冬定南,那个夜夜守候在外面的男人,抱她的男人,叫她意乱神迷的男人,居然是镇北王――东林的王爷,东林最厉害的将军,归乐最大的敌人,少爷最可怕的对手。

花小姐把这当成奇遇,连连祝贺娉婷,兴奋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小红,我们就象姐妹一样,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

“恩?”

“这个忙很简单,我已经派花管家送信给镇北王。说明花小姐有婚约在身,不得自由,只要他愿意帮花小姐退婚,万事都可商量。”花小姐得意洋洋道:“这下爹可不能逼我成亲了。等退了亲事,我们把话向镇北王说清楚,我再送你一套丰盛的嫁妆。对了!我的嫁衣可以送你。”

娉婷听到一半,已经急得浑身乱颤:“你……你……你疯了吗?镇北王岂是好惹的,他比你十个夫家还厉害,万一知道我们骗他,花府要出事的。”她刚大病,一口气提不上来,满眼都是五彩的玄云。

花小姐仍不在意:“他对你仰慕甚深。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模样,可我想堂堂镇北王不会在意这个。”

“不是这回事!”娉婷抓住她:“你快叫花管家回来,这信不能送。”

花小姐见娉婷激动,不由有点害怕,怯怯地低头:“可花管家已经回来了,还带着镇北王的回话。”

“他怎么回?”

“他说,明日,花小姐必定回复自由身。”

“明日?”

花小姐瞧娉婷神态不会,吐吐舌头:“我该练琴去了,明日再说。”居然溜了。

娉婷愣了半天,将此事从头到尾思量一次。

“不会善了,镇北王,他居然真是镇北王……”她沉吟片刻,眸中精光一闪,已经下了决定:“少爷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花府……花府自求多福吧。”

她勉强起来,收拾了衣物,想想花府上下对自己着实不错,觉得不忍。可不忍还是要走,她是东林敌国的人,万一被镇北王发现,花府更逃不过去。

将东西匆匆收拾,越过花府不常有人使用的小后门,娉婷离开了花府。

出了花府,第一夜投宿客店。她似乎陪楚北捷守夜习惯了,总无法入睡,许多事一起挤上来,反反复复煎熬着她。

咳嗽又重了,一声接一声的咳,浑身都没有劲似的。

第二天城里一片宁静,她病得厉害,无法出门,向店伙计问了问外头的风声,似乎没出大事。

又咳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店伙计一早过来送热水,随口道:“昨天夜里出大事了,城里挺殷实的花家,不知为何,竟把镇北王得罪了,要全部砍头呢。”

娉婷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全部砍头?”

“不知道什么事让镇北王气成这样。”店伙计叹气说:“花家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会遭灭族之祸。我们镇北王可是好王爷。”

后面的唠叨娉婷全没有听进去。她猜到楚北捷会怒,但料不到是这样的震怒,将花府全家抄斩,那是多少条人命。

楚北捷倔强的眉,刚毅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睛,是的,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他是个男子汉,但杀戮起来,是最血腥的魔王,娉婷见识过镇北王在战场上的邪恶,归乐士兵流成血的河,是凝聚在这个男人脚下的。

“他要灭花府满门?”娉婷眼前桌子椅子,简单的屏风摆设都晃动起来。她喃喃着摇头:“不该……”

可,以镇北王在东林的权势,莫说灭一个区区的花府,就算灭十个花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花老爷、花小姐、花管家、陈妈妈、若儿、紫花……这些人头通通要被血淋淋地砍下来。娉婷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呕吐起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着。”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镇北王府这日比平日更肃静,两队侍卫目不斜视站在大门外,内里侍女们都踮着脚尖走动,谁若觉得嗓子痒,必要赶紧偷偷走到远离王爷的地方,才敢轻轻咳嗽一声。

连一向镇定从容的楚漠然,垂手站在书房里,此刻额头也渗了汗珠。

楚北捷在成堆的公文中抬头:“你很热?”

“不是。”

“擦擦汗。”

“遵命。”

楚北捷倒不象娉婷想象中那般气急败坏。

前日处理了花小姐的未来夫家,准备了一个晚上,再次登门时,花小姐对他坦言相告。他没有瞪眼,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发脾气,只在娉婷屋外站了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

当时花小姐还以为危机已过,天真地对花管家笑道:“我没猜错吧?镇北王气量大着呢。小红这次可糊涂了。”

回到王府,楚北捷坐下慢慢喝了杯热茶。楚漠然跟在一旁,喘气也不敢大声,他知道,主子怒了。

果然,楚北捷把热茶喝完,放下杯子,淡淡吩咐:“明日太阳落山时,在王府门前斩花府一门。”

见楚北捷发话,楚漠然才算松了口气,立即朗声道:“遵命。”

“鸡犬不留。”楚北捷加了四个字。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哀哭的花府一门,已经被反绑着押到王府大门处跪着,磨利的刀抵在脖子上,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王爷,”楚漠然看看天色,恭声道:“时辰已经到了。”

“时辰已经到了?”楚北捷静静凝听周围动静,一片寂静,他所期待的仿佛落了空,神色一变,冷漠严肃中带上平日少见的张狂嗜血,冷笑一声:“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