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7章(第2/5页)

“不。”娉婷的视线定在远处一个高高飘扬的招牌上,露齿一笑:“去住店。”

对方一旦发现她们逃了,一定会首先追出城门。既如此,不如住上两天,等追兵都到了远方才上路。

醉菊明白过来,暗叹娉婷聪明,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找客栈。”

“是你先去。”娉婷笑吟吟道:“你先到,我后来,一人要一间单房,两不相干。从你的包袱里再拿点银子给我。”

醉菊见她神采飞扬,仿彿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也不由甜甜笑起来,取了几锭银子给她,应道:“明白了,我们两不相干。我现在就去,你什么时候到?”

“不能隔太近,快傍晚的时候我就来。”

醉菊担心地道:“姑娘,还是你先去,我在街上晃晃……”

“别争了。”娉婷抿唇笑道:“现在都城就是战场,我就是主帅,你这个小兵不可以违令。”推推醉菊的肩膀:“快去。”

醉菊依着娉婷吩咐,上了客栈要了一间单房。

房间虽小,不过很干净。醉菊前前后后查探过,看不出一丝不安,安心了一点,独坐在房中等待娉婷。

无声的寂寞最能煎熬人的心灵。自离开东林后,她就没有离开过娉婷,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越等越担心。

娉婷是众人的目标,身子又不方便,万一……独坐静思,倒无端胡思乱想起来。

醉菊暗自后悔,不该听了娉婷吩咐,先行来了客栈,心头仿彿有无数小蚂蚁拼命爬着咬着,越想越害怕,醉菊霍然站起,恨不得立即就将娉婷寻回来,冲到房门处,又踌躇起来。

她出去了,万一娉婷来了,找不到她怎办?思前想后,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只能强压心焦,继续等下去。

时间似乎走得很慢,一分一秒地煎熬着,可天不知道怎么的,又不如醉菊意的沉沉下来。眼瞅到了傍晚,娉婷还没有回来,醉菊真正着急了,在房中团团转着圈子。

该死,该死,不该听了白姑娘话的。

夜幕徐徐降临,好整以暇地看着醉菊的焦急一分一分升温。

“磕磕”。

敲门声终于响起,醉菊蓦然一紧,攥了拳,强装镇定地到了房门处一拉。

“你找谁?”

门前站着一个背着行李的男人,又高又瘦,头上一顶大斗笠遮挡了大半的脸,仅仅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尖下巴。

“呵……”轻微的笑声从斗笠下逸出。

醉菊脸色一变,忙将那人拉着袖子扯进房中,小心关上房门,咬牙道:“姑娘要急死我了!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听多了男人们说潜踪匿迹的事,今天总算自己也学起来了。”娉婷摘了斗笠,涂得黑黑的脸上眼眸越发黑白分明,直如嵌了两颗璀璨的宝石。衣服里不知垫了什么东西,让肩膀宽了许多,衬得人更加瘦。

娉婷将加高了的鞋子脱下,揉揉疼得发红的小脚,坐在床上:“时间不够,只能将就着改一下装扮。好累,我要歇一会。”倚在了床上。

“不是说两不相干,一人一间房吗?”醉菊提醒道:“小心别人起疑心。”蹙了蹙眉,又问:“你的嗓子怎么那么沙哑?着凉了吗?要不要弄点药?”

“那是特意吃药弄沙哑的,不然怎么扮男人说话?”娉婷想到好玩的地方,有趣地笑起来:“我到了客栈,向伙计形容你的模样,说是我的妻子,因为吵了架赌气出了家门,他就要我到这里找你来了。”

醉菊不满道:“那明天出去,人家不就在背后笑话我?”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解开娉婷带回来的大袋:“这是什么?啊!”猛缩回手。

“小心,都很利的呢。”娉婷连忙下床,凑过来道:“我看看,割到没有?”

“没有,幸亏缩得快。”醉菊伸出手让她看了,手指上多了一道红痕:“你弄这些干什么?”

“带在路上防身的。今晚将这些改一改,只要巧妙地装嵌起来,会好使很多。一娉婷将里面的利剑小匕首以及许多醉菊叫不出名目的古怪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作坊的师傅正在赶工呢,我给了双倍的银子,后日一早再去拿。”

又取出笔墨,写了几种草药的名字,递给醉菊:“明天你到药铺里去,把这些买过来。”

醉菊看了看,奇道:“这几味药不中不合,药性南辕北辙,从不放一块使的,姑娘是要干什么?是不是哪不舒服?”

“放心吧。不是给我吃的。”

醉菊这才收了药方,犹自叮嘱:“我知道你也精通药理,但保胎安身的事,还是使我的法子比较妥当。”

“知道了。”

娉婷从街上买了一些热包子回来,两人也不出房,窝在里面吃了,便上床睡觉。

客栈的床又冷又硬,娉婷躺上去,却一副惬意到极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真舒服啊……”

“多盖点被子,别冷着了。”醉菊小声问:“我挤到你了吗?床真小。”

“挤一点好,暖和。”娉婷在被子底下抓住醉菊的手,柔声道:“多好啊,我的孩子不用在那些阴谋诡计中出生了。我想让他在山林中出生,找一个有清泉飞鸟的地方。”

“搭一个小木屋,在后面种点菜,再买一把破旧的琴。”醉菊接着道。

娉婷笑起来:“还有锄头。”

两人痴痴想着归隐后的山林生活,沉浸在美丽的夜色中。娉婷又问:“那你不回你师傅那里去了?”

“怎么能不回?离开这么久了,我真想师傅。”醉菊幽幽道:“师傅见了我,一定会责骂我的。”

“醉菊,我们订一个约。”

“嗯?”醉菊转头,接触到娉婷认真的眸子,忽然心有灵犀,插口道:“我绝不会将你的下落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王爷。”真的按照东林的习惯赌咒发誓。

娉婷点了点头,舒一口气。

两人挨着睡了。

同一轮明月下,楚北捷夜不能寐。

万籁俱寂,只有平原上的冷风呼呼刮过耳边。楚北捷拔剑,舞出森森寒光。

剑,就是力量。

他曾在疆场上三招打败北漠大将,骇散整个北漠大军的军心。

英雄持剑,意气风发。

只要一剑在手,就应无畏无惧,一往无前。

他知道自己持剑的手充满了力量,那是足以撼动大地山川的威猛。世间有多少猛将,敢面对持剑的楚北捷?

眼底的军营篝火星星点点,沉睡的士兵们,永远不会担忧自己的主帅会被打倒。

楚北捷是不倒的,他只会领着他们,赢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月下,楚北捷沉着地挥舞宝剑,身如蛟龙,腾飞在平原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