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9章(第2/3页)

“归乐目前正在内乱,大王何肃和大将军乐震对峙,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云常的大军。”

若韩道:“我在北漠秘密设下了几个征募士兵的据点,自从则尹上将军挑战何侠之后,来投靠的年轻人每天都有增多。目前算起来已有一万多人,只是我们没有兵器,也没有马匹。”

“复闸河之败,彻底损耗了我们东林军的元气,不少人看不到希望逃命去了,剩下的人都在这里。”漠然转头,看看身后冷冷清清的营帐:“算上伤兵,不超过五千人。”

一阵沉默。

对比起云常已经膨胀至三十万人的庞大军团,他们仅存的实力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五千。

经过一天的赶路,初见楚北捷时的激动已经慢慢平愎,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有了可以领兵的镇北王,可兵马从何而来?

楚北捷沉吟片刻,挥手道:“大家先去休息,明日还要急行军,不能让云常大军追上我们。”

众人知道主帅需要时间深思,纷纷离去。只有漠然尾随在楚北捷身后,像从前那样陪他在睡前巡视一遍军营。

两人享受着此刻宁静的晚风,看着已渐渐微弱的髯火在眼中跳跃,缓缓举步。

“你刚刚没有说到臣牟的消息。”

“臣牟将军…在云常大军攻进都城时,战死了。”漠然沉重地道:“楚老丞相年老体衰,无法随同我们撤离,听说他不愿被俘受辱,服毒自尽了。”

两人的心情一般沉重,楚北捷长叹一声,负手在后,继续默默巡视着。

漠然自从重见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他私下详谈,心里无数疑问,忍不住道:“王爷,白姑娘她…”

“她还活着,还原谅了我,回到我的身边。”

“当日……不是说她腹中已经有了王爷的……”

楚北捷猛然停下脚步。刚毅的脸,隐隐露出一丝悲痛,漠然随他多年,极少见这位威严自傲的王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暗悔说错了话,只听见楚北捷沙哑着嗓子道:“她经历那么多事情,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哪可能保得住孩子?本王…”

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

“……本王不忍问她。”

那苦命的孩子,多半是不在了。

他见了娉婷后,连日为了目前这乱况奔波,从百里茂林到江铃古城,再赶来救援漠然众人,和娉婷细说往事的时间确实不多。

那么一点点空档,光说甜蜜的话和感激上天都远远不够,他堂堂镇北王,孤身对着敌人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每当想提起这个问题,却找不到一丝勇气。

他无法想象,在被云常士兵追捕下,陷入重重困境的娉婷,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绝望地失去了腹中的骨肉。

这件惨痛的事,是否已经成为娉婷心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以至于重达至今,娉婷仍闭口不谈?

楚北捷在自己的帐篷外站立,复杂的心情让他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漠然的提问,正巧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条刺。极想拔出,但万一问出来,是否会成为对娉婷的一种伤害?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身边,楚北捷宁愿送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勾起娉婷一丝伤感。

那个孩子……

“王爷要在外面站多久?”帐帘掀了起来,娉婷出现在门内,柔声问。

她走出来,亲自牵了楚北捷的手,和他一共进帐,浅笑道:“娉婷向来知道王爷用兵的本领,就算形势再严峻,也不会让王爷烦恼成这样。到底漠然和王爷说了什么,竟能让王爷露出这样一副犹豫难过的表情?”

楚北捷握着娉婷柔软的小手,暖王温香,近在咫尺,身在天堂也不过如此,这般良辰美景,竟要被他一个不得不求证的问题生生打破,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

“娉婷,当日在隐居别院…”

“王爷,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禀报声在帐外响起。

楚北捷却不知为何,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掀帐出去:“快报!”

云常都城,满目素色。

“什么?”身着白衣的何侠拍案而起,讶道:“楚北捷忽然出现?”

“正是。”传信兵单膝跪下,不敢抬头:“许多土兵都说亲眼看见镇北王就在山坡上,张弓一箭,就把沉景大将军给活生生射死了。”

“他有多少人马?”

“询问过需要士兵,都说不清楚。”

何侠恼道:“两军交战,从后伏击,杀出来多少人马,怎会不清楚?”

“启禀驸马爷,当时……昔日时他们一见镇北王,都吓胡涂了,尚未交战,大军就已经溃散……”

“混帐!”何侠一声断喝。

传信兵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只不过看见山坡上一个影子,还没有交战,上万人马就被吓跑了。﹂何侠在房中来回踱步,恨恨道:“这沉景带的是什么兵?他就算活着回来,本驸马也要治他一个练兵不严之罪。”

自从耀天公主死后,完全掌握了云常王权的驸马爷日益阴党,目光总在不自觉间流露隐隐狠意,令人不寒而栗。

传信兵跪在地上,听着何侠在头顶上霍霍来回,胸里彷佛揣了一个小鼓,砰砰乱响。忽然听见外面一声禀报:“驸马爷,从东林王宫来的传信兵到了。”

“叫他进来。”

房门推开,另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信兵进来跪倒,气喘吁吁道:“禀报驸马爷,镇北王忽然在东林都城出现,射杀了好几名云常士兵。”

“什么?”何侠停住:“说仔细点。”

“镇北王六天之前出现,在城外张弓射杀了几名城楼上的土兵。”

“怎么不派人去追?”

“大将军立即派兵马出城追赶,只是镇北王一得手,立即领着身边几骑转身离去,等我们赶到城外,他们已经去远,夜色又深,极难追踪。”

“夜色?”何侠瞇起眼睛:“他是六天前的晚上到都城的?”

“是。”

何侠看向先到达的传信兵:“你刚刚说,楚北捷在六天前的晚上出现在围困东林王族的密林山坡上?”

“是,驸马爷。”

“两地相差甚远,楚北捷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这……这…”

“看清楚他的脸了吗?”何侠问东林都城来的传信兵。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据当时在场的士兵说,他身边的人都在大喊镇北王……”

“蠢材!听见对方叫喊几声就是镇北王吗?如此玩忽,岂不误导主将?”何侠喝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饶命啊!驸马爷,饶命啊!属下不敢胡说,万万不敢玩忽!现在东林人都在说镇北王回来了,实有其事,属下一定会查个详细……”传信兵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