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人的自尊(第3/5页)
“您看我妈啊,她不就是天天登记谁家怀了,谁家生了,然后发发避孕套吗?”
“是是是,我发了那么多个,偏偏就忘了发你一个。”这是我妈说的话。自从我一不小心怀了刘易阳的种,她就一直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占占公家便宜,疏忽了自家女儿。
“那你怎么不看看我?你看我哪天有时间闲坐着喝茶看报?我这大半辈子,除了南极洲没去过,别的洲我不都跑遍了吗?”我爸执著地跟我探讨这个问题,因为他既然不能让自己唯一的血脉延续他的事业,那至少不能让我对此有着误解和不屑。
“这我就更不能忍了。对我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承欢父母膝下。”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要我看,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和刘易阳腻腻乎乎。”我妈吃刘易阳的醋吃得厉害,她常说别人家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而她家的闺女完全是给他们刘家养活的。
话说回分房子的事儿。我爸打电话给我:“周末你和易阳过来一趟吧,咱们商量商量。”
晚上回家,我将此事告知刘易阳:“周末咱们去一趟我爸妈那儿吧,我爸单位又要分房子了。”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刘易阳在工作,他们公司最缺德的地方就在于热衷于让人加班,却不给人加班费,而他们公司最积德的地方又在于,加班你可以回家加,可以吃饱喝足洗干净了躺着趴着加。
“哪两件事?”我在肚子上涂抹祛除妊娠纹的按摩霜,这一瓶都快涂完了,效果也不甚明显。怀孕生孩子真是件值得歌颂的事,它让天****美的女人身材走样,皮肤尽毁,让原本弱势的女人在经历十月折磨和一朝剧痛后在心灵上变得比男人更加强大。真亏得这社会上竟有一部分男人有脸叫嚣: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不是每个女人都生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样的男人,不如让他们断子绝孙。
“去你爸妈那儿,和爸单位分房子。”
“估计有关系,因为我爸说,找咱回去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刘易阳一心扑在工作上,对我说的话完全无心深思。
“据我估计呢,我爸想拉咱一把。”我系好了衣扣,凑到了刘易阳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一脸的期待与阳光灿烂。
“怎么个拉法?”刘易阳仍心不在焉,我说一句,他听一句。
“我先说好了啊,以下所言纯属我自己的分析推测,如果到时与事实有出入,你也别失望啊。”然后,我清了清嗓子,等刘易阳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我的脸上,才继续道:“也许我爸这次不会再要更大的房子了,毕竟就他和我妈两个人住,要那么大也没用,收拾起来更麻烦,你说对吧?所以,我推测,他这次也许,八成,说不定会不要大房,而是要一套小的旧的来补差,而也许,八成,说不定那套小的旧的,就给咱们了。”我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似的,巴不得明天就去逛逛装修材料。
“哦?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刘易阳说得波澜不惊,事不关己。
“觉得就是觉得喽。那是我爸,父女间多多少少也是有默契的吧?”我的兴致叫刘易阳拖垮了一大半,底气也不足了。
“那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打算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的?那我就给我爸磕仨响头,然后举家搬迁。”我的兴致又瞬间飙升,真想翻出衣箱来,马上打包。
“可我不这么想。”刘易阳用手指耙了耙头发,严肃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不悦地甩开刘易阳的手臂,仿佛自己在一间小黑屋里关了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了一道曙光,结果刘易阳二话不说,就把那道缝儿给糊上了。
“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尊严。是,我目前是没条件买房,但我宁可带着你和锦锦住在我爸妈的房子里,也不想让你带着,去占你爸妈的便宜。”
“你这是什么话?没条件的时候,我这不是毫无怨言地跟着你在这儿过吗?可等有了条件的时候,难道咱们不应该积极地改善改善吗?就算是为了锦锦,咱们也应该有个自己的家啊,生活环境的开阔与否,跟父母交流的多少,都决定着孩子的性格和智力发育啊。再者说了,什么你爸妈我爸妈的,你是独生子,我是独生女,咱们俩的婚姻,实际上就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如果我爸妈想让我们,想让锦锦过得更好,你又有什么道理拒绝?”说完,我背过身去。那个我自己一厢情愿编织出来的美梦,还没来得及让我爸,或者让事实粉碎,就先叫刘易阳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
“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我那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在作祟。”相较于我,刘易阳并算不上擅辩,但他是倔强的,难以说服的:“佳倩,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仍背对着刘易阳,眼眶越来越无力,几乎要噙不住那越来越沉重的泪水了。我原本设计的场景并不如此,我以为,刘易阳会和我一条心,窃笑着揣摩我爸的意图,商量看看我们这房款应该如何算如何付,最好还能讨论讨论地板的颜色,和墙纸的图案,抽空再去给锦锦挑一套环保的实木家具。可惜,这一切都败给了那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
“好了,佳倩,”刘易阳从我身后揽住我的肩,捏了一捏:“咱们先别为这事儿别扭了。你也说了,这都是你猜的,没准儿爸根本不是这么打算的。”
我回过身去:“那我也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我爸真是这么打算的,我可不许你从中作梗。”
“好了好了,到时再说。”刘易阳把我揽入怀中,敷衍着我。
我知道他这是敷衍。似乎我们的每一次分歧,表面上都是我占尽上风,他败下阵来,而结果往往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事态却越来越不同于我方观念。而这一次,我可以继续放任他的敷衍,但结果,我势必要坚守。
第二天,我一到硕元,手还没沾到门把手,就叫魏国宁一把拉到了楼梯口。我敢说,如果他那手上的力道再重一分,我脚底下的鞋跟至少会折断一根。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风风火火偷偷摸摸地,是要干什么啊?”我立定站好,抚平在魏国宁手下变皱的衣褶。
“童佳倩,这次你得帮帮我。”魏国宁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如雨后春笋。
“怎么?特蕾西怪你们卖不出那瓶瓶罐罐?这我也没办法啊,能想的我都想了,能写的我也都写了,一贯注重科学观的我,这次把镇宅之宝这种词儿都用上了,我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我从包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魏国宁擦汗。
“不是,不关特蕾西的事。”魏国宁接过纸巾,无意擦汗,光攥在手里:“不对,也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