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借走了笙歌(第4/5页)

他沉默以对,

相比被拒绝,这已经是他给我的最好答案。

拾壹

虽然我知道,天荒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也许我的天荒,就是那些有慕弦笙陪伴的时光。

途经每一棵树,每一座城,我都会标下记号。

慕弦笙说,你作记号有什么用。

我告诉他,我只想在以后没有他陪伴我走的日子里,我可以拥有曾经的回忆,与他的回忆。

这时,他的眸子里,会闪出潮水一般的温柔。他会安静地陪我走,而不是最开始的暴躁。他会给我讲他在蒙古的事,讲他的哥哥,讲与爱情有关的传说。

他说,我哥哥什么都可以让给我,唯独不能让给我爱情。从小我就爱着流影,但我知道,流影与哥哥彼此相爱。哥哥失踪后,流影也走了。她说要去找我哥哥。那以后,流影一直没有回来。

最终,我们抵达赤焰山。所有的花朵,都开出了殷红的花朵,妖娆了整片山。

我与慕弦笙在那里呆了半个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傻,但我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爱情本来就不会开出双生的花朵。

有人被成全,有人被舍弃。我只是比幸运的人,悲伤了一点而已。

夜,月明星稀,云朵低垂。我与慕弦笙并排坐在木屋前,讲各自的心事。讲童年,讲他来赤焰山的那一天。

我说,是从你拉起我手的那一刻,我就想与你寻找天荒。

慕弦笙,告诉我,你没有选择我,只是我输给了时间,而不是流影。

慕弦笙,你可以不可以骗我一下,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好吗?

慕弦笙,如果我不是妖女,你会不会有一丁点爱上我?

我本来不想哭,可我转过脸去,就可以触碰到他柔软的发,而这些将离我那么遥远时,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是那一刻,他主动伸手拥抱了我。用手掌轻拍我的后背,让我可以放纵地伏在他背上哭泣。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幻想着,他有可能会爱上我。

然而,赤焰山的无名崖下,我无意看到很多写着字的树叶。上面全部都是流影的名字。那么那么的多。它们顺着河水,一直往远方的尽头飘去。

我知道,慕弦笙仍忘不了流影,他从来不曾忘过流影。我躲在崖下,哭得狼狈而绝望。

拾贰

与慕弦笙最后停留的地方,是边陲小镇的风月坊。

我对他说,我的天荒是与你在一起,而你的天荒,却是流影。所以,我带你来了。

他看到牌楼下的紫衣女子。他的眼里,全是情。

他说,流影,我来了。流影,是我。

这时的流影,虽恢复了记忆,却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她只能顺着声音,问他,你是哈木达吗?你是不是哈木达?

我示意慕弦笙点头,

我低头对他说,那个叫哈木达的少年临终前,交给我汗巾,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代替他爱流影。他是可以什么都给你的,包括爱情。

这是鸨母见到我,旋即扯开嗓门。她说,你还敢在这里出现?你说,是不是你给蓝莲姑娘的药里下了毒,才使得她双目失明?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会失明呢?

我点头,又摇头。她的失明,确实是我故意的。仅仅因为,我曾经应允过那个叫哈木达的少年,让流影好好活着。而只有她失明了,她才不能很好地分清楚,谁是哈木达,谁是托雷。

从一开始,我就存了私心。从一开始,我就想成全慕弦笙的爱情。只是,没有人明白,包括慕弦笙。他对我刚萌生的一丝好感,随着这个误会,烟消云散。

他说,妖女,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望着他的脸,浮起苍白的笑。

拾叁

我成了一间酒肆的常客。我没有再杀人。如果不是传来流影被西夏军抓走的消息,我仍旧流连在酒的清香里。

他们说流影是托雷将军最在乎的女子。只要抓了她,托雷必定就范。到时,蒙古跶子肯定死定了。

那晚,我想了很多种可以救流影的方法。我要保的,从来只是托雷的安全。比如求我娘,千叶派的教主。或者我私闯皇宫禁苑,救出流影。

最终,我想起西夏少主李睍曾经说过,从遇见我开始,他才遇见爱情。我决定去中兴城。让侍卫去通报。我说,迦河回来了。

很快,李睍就来见我。他的眸里,仍有我能懂的光亮。他说,迦河,我的后位一直空着,就是在等你回来。迦河,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后,择日我们就举行册封大典,可好?他字字斟酌,生怕我会拒绝。

我想了想,点头,说,要不,就后天吧。后天举行册封大典。

当夜,我潜入天牢,打探流影的下落。

第二天,我在中兴城一座破庙里找到潜伏的慕弦笙。我知道他会来救流影,如果他来,他必定会藏身于破庙。

我让他放心,我说,我会救流影出来,相信我,她关在皇宫的天牢里。

我说,明天就是我嫁给西夏王的册封大典,那之后,我会想办法救她出去。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就掉进他们的陷阱里。

我说,只要你不去,他们不会杀掉流影的。

他冷漠地望着我,你会有那么好心?我自有办法去救,不需要你帮忙。

我几乎是求他,你千万不要趁明天大典去救人,会很危险的。明天他们必定有所防范,我不希望你去送死。你要相信我。

拾肆

我穿了最华丽的服,戴了最名贵的珠钗,流光溢彩地与西夏王站在城楼上接受众人朝拜。而我,成了一个帝王的后。

那天,我看见母亲,千叶派的教主。看见很多人,也听见很多祝福。可是,那一双眼,让我突然就失了分寸。

他终究还是来了,他终究,信不过我。

我扫视四周,无数弓箭手正躲在暗处,只待发觉异常,便全力进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人潮涌动。到处是奔跑的人群,大批的侍卫都向城楼上冲来。少年帝王李睍一个劲地过来,试图拉我,但我已经发疯。

城楼下的人,仰起头时,就会看到无数侍卫围成一个圆环,看着他们王后,像一只戏耍的猎物。我疯狂挣脱那些侍卫的手。一边哭,一边喊,一边往城楼下跑。

大批的侍卫在后面追。他们纷纷议论,原来他们的王后是一个疯子。

惊鸿一瞥间,我再次与那双眼对望。他望了我足足五秒。一个女子为他,甘愿被人耻笑,被人当猴耍,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痛呢?

我想再望仔细一些时,他已经消失。

我于是继续装疯卖傻,谁也拦不了我。这样的局面,僵持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有守天牢的侍卫惊慌来报,有人劫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