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第2/2页)

  “不是我不信任你的车技啊……”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让他放弃开车的念头,但是忽然想到,也许我们以后一起出去的机会很多呢,总不能每次都找借口吧,于是我严肃地立刻改口,“……我是真的不太信任你的车技= =”

  大概太伤他自尊了……他居然一时哑口无言了,看着我,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然后叹了口气。

  我催促他:“上车上车,不然梅花都谢啦。”

  

  我胸有成竹地在无锡弯弯曲曲的道路上开着车,严肃认真地驶过每一条道路,但是开着开着,忽然觉得不对……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是太湖吧?我怎么开到太湖边上来了?

  我缓缓把车停到路边,把手机拿了出来,还没打开地图软件,就听旁边的人淡定地说:“前面有个路口你开错了。”

  我默默地扭头看他。

  “路牌提示你应该走右边的道,你开中间了。”

  “……你干嘛不早说……”

  “哦。”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被鄙视的人是没资格指路的。”

  我的表情估计很古怪,林屿森看着我,绷不住了居然笑了出来。

  我彻底恼羞成怒了,郁闷地转过方向盘打算回头,却被林屿森拦住了。

  “不要回头了,这里很好。”

  “什么?”

  林屿森说:“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大片大片的红云一下子闯入眼帘,好像正是盛开的梅花。

  

  我把车开过去一点,停在了路边的小径上,一下车,果然是一大片梅花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湖边上居然种了这么多梅树。眼下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刚刚下过雪,积雪轻轻地压在梅花上,在这人迹罕至的太湖边,开得安静而灿烂。

  太湖水轻轻的拍打着堤岸。

  我和林屿森静静地穿行在梅树中,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有鞋子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所以,你一直以为两年前邀请你看梅花的人是我?一开始在公司,你才会那样对我?”

  林屿森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是的。”

  “那你后来为什么……”我停住了口,“明明在你心里我曾经弃你于不顾。”

  “身不由己。”

  我停步看向他。

  “我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或许家其没说清楚,或许你那时候年纪还太小,不敢面对这么沉重的事,所以选择性遗忘了,这在医学上也有过案例。又或者你并不知道我中文名字,当时家其介绍的是Vincent,你又恰好忘记了我的样子,所以你没能把我和两年前那个人联系起来……我找了很多个原因,每个原因都有那么多漏洞,可是每个我都说服自己相信,否则,我怎么才能放任自己再度追求你?”

  “一点都不感动!”我真想弄个雪球砸他,“你问都不问我,就把黑锅扣我头上。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他郁郁地吐了口气,“可是曦光,除了你,我没有想过会是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自始至终,我没想过会不是你。”

  “对不起。”他说。

  “如果不是我爸爸无意拆穿了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

  林屿森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我不由就是一阵气闷,可是气闷之外,又泛起更多的柔软酸楚,竟然有这样一个人,他愿意为我独自承担伤痛,愿意在他认为被我辜负后还一如既往……

  

  一阵湖风吹来,梅花上的雪扑簌簌往下落。

  “你这几天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那么远?”

  害我……这么担心。

  “我该怎么面对你呢?”他的声音涩涩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你才不能再拿起手术刀,我终于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可是最后却发现,居然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错误?”

  他自嘲地笑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交代。”

  “我的人生简直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心里一阵阵钝痛。

  可一时间竟然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语言忽然失去了作用,统统都那么苍白无力。

  

  “聂曦光,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庄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是仍然回答:“大三升大四的暑假。”

  “一年半。”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几天我经常想起你说的那句话。”

  “……什么?”

  “你说‘要是我先认识你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宁愿我是晚认识你的那个,那样我不会怨恨,不会去想如果不是这样的阴错阳差我们早就在一起,可是,”他说,“竟然是我先认识你的。”

  我不明白这几句话有什么样的魔力,那么平平淡淡却一下子刺痛了我,连同前面那句“我的人生简直变成了一个笑话”一起让我难过到了极致,我简直是在一刹那冲口而出。

  “以后我和你在一起。”

  

  他有片刻的惊愕和失神,紧接着眸光好像被点燃似的,热切得让人心悸,可是很快那光芒又消失了,“曦光,我希望我们在一起,但是决不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

  我倔强地说:“我就是一时冲动了,你要不要?”

  他静静地凝视我,最后好像认输似的,一下子把我拉到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大衣有点冷,可是很快,他的怀抱就温暖了起来,我听到自己心跳得那么慌张,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挣脱。

  好一会儿,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坚决地说:“要。”

  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轻轻的疲乏,“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