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nd I(7)(第2/3页)

  席母第三个耳光还未落下,成冰已伸臂护在席思永身上,向席母恳求道:“伯母这不是思永的错,是我关了他的手机,我不知道恰好这种时候会出事……”

  “我教训我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席思永扒开成冰的手,极勉强地递过来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你先回去休息吧,”默然片刻后他又说,“晚上的火车,你先回去,让黎锐和燕姐送你。”

  成冰登时怔住,旋即拒绝道:“不,我留在这里陪你。”

  席思永抬首望望她,许久后点点头:“那你先回学校吧,有事找黎锐。”

  成冰无奈,回过头向席母致歉:“伯母,千错万错,您都怪我好了,思永他,”话音未落席母已腾地站起身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你这叫无媒苟合!放到旧社会那是要浸猪笼的!”

  席思永抬起头来正欲劝架,不料席母指着成冰骂了两句,忽然便摇摇欲坠,然后一个踉跄倒下去。

  好在医生检查后并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成冰想留下来帮忙,席思永却劝她回去,说母亲正在气头上,她在这里无异于火上加油。成冰想着学校那边还有许多朋友要交代一声,只得暂时先回学校,又赶紧给公司打电话请一周的假。听得出来上司十分不悦,然而现在也顾不得许多,最坏的结果莫过于辞职不干——事情已坏到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果?给母亲打电话,隐去许多别的事,只说席父过世,想多陪几天,母亲满腹的牢骚,怨她还没嫁出去的女儿,已经胳膊肘往外拐。

  不幸中之万幸是席父终于抢救过来,还留在病房监控;席母这边是因为劳累加思虑过度,输了营养液后也缓了过来。一连数日倒有不少人前来探病,医院门口各色各样的轿车络绎不绝,送的花篮水果把病房都给堆满了。席思永忙前忙后,又要两头病房照顾父母,又要出来和探病的人应酬,成冰想帮忙却束手无策——席家二老那里她哪里还敢露面,客人这边——客人这边她自然更不敢出来,怕惹出什么闲言闲语,让席家二老颜面上过不去。

  医院里外的流言却仍长脚般地传开,人人都知道某家的公子因为悖父成婚,把爹娘都气进特护病房。护士们并不知道这位某家公子娶得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看成冰长得不错,以为是麻雀一心上枝头惹的祸,投向成冰的目光越发鄙夷——成冰心底更是有苦难言,谁知道她那天关机会惹出这种乱子,又没法在这种时候去质问席思永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千般委屈、万般无奈,此刻也只有忍下来,免得给席思永添乱。

  黎锐等人也都过来探望席家父母,顺便帮成冰说几句好话,又安慰成冰,说等两老气头过了,万事好说,胳膊拗不过大腿,孝子拗不过贤孙云云。然而安慰的话实在苍白,大概任谁也都知道,这一回婆媳之间结下的心结,再难解开了。

  赵旭听说这些事,电话打过来时后悔不迭:“我真的没想到你们是瞒着父母的,早知道这样我也不打电话去问了——我还在湘西山沟里,好不容易去镇上找个网吧上网,正好看到BBS上说你们要结婚,我下午打你们俩电话都没人接,几个人的手机也占线,这才打去思永他家。哎哟我怎么这么造孽呀,这真是……妹妹这都是我的错,这样吧,以后思永他妈给你一次脸色看,你就来骂我一回,骂到气消为止……”

  成冰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可和家里诉苦,更不可和母亲诉苦——父母婚姻的裂痕就是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的。然而许多事情做起来实在难,以前在网上看过婆婆当着儿子一套背着儿子一套的帖子,那时大家都后怕地拍拍胸脯说以后千万不能找这种婆婆——席母当然不是这种婆婆,她完全不惮于让儿子知道她对成冰的不满,并借着向成冰发泄,间接地谴责儿子。

  听说席母喜欢吃元祖的蛋糕,成冰巴巴地去买了来,被席母直接丢出去喂邻居家的狗;专门买给席母的衣服,席母看也不看,直接抄起剪刀剪个稀巴烂……成冰又对着菜谱上菜市场买乌鸡,炖了三锅才炖出她觉得不错的味道,战战兢兢地端去给席父,其实此时席父已基本消了气,准备帮儿子媳妇打打圆场,谁知才端起来碗就被席母掀翻:“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喝别人炖的汤,想我快点死是不是?”

  成冰终于忍无可忍,拉开席思永的房门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叫:“席思永,我长这么大还没给我妈做过一顿饭!”

  席思永还在愕然的当儿,她已拉开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小区里金菊辉煌,映天的金黄下是她凋败的心情。她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窝囊过,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前两日燕姐撞见她双目红肿还劝她:“不为别的,你就想想,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是她含辛茹苦二十多年养大的,你还有什么不能忍呢?她养了二十多年,你一句话不说就撬走了,那能不生气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的,然而她想要的不过是席思永只言片语的安慰而已——只要他抱抱她哄哄她,说两句贴心话,她什么气都能忍下来,可是这也没有。

  红通通的夕阳在天际急速地坠下去,在最后的刹那绽出金光万丈,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席思永的手落在她肩上,她在回身前胡乱地擦掉颊上的泪,席思永在她身边坐下来,长吁一声后搂她如怀里,抵着她的鼻翼,辗转碾过她的唇。

  成冰的心又软下来。

  席思永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说他妈在气头上,成冰满腹的怨忿便平息下去,只是不知道他母亲的“气头”还要延续多久,席思永又叹道:“成冰,你先回去吧,假请太长了不好。”

  成冰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无奈地笑:“我妈的脾气你也看到了,我爸这次又倒得厉害,老家很多亲戚都过来看——有些还没来的远方亲戚,思想特别封建,到时候你更委屈。”

  成冰想到这些天席家来来往往的一些亲戚,心都禁不住抖了两抖,感觉像是一叶孤舟陷入人民群众谴责抨击汪洋大海,甚至于有些可怜巴巴的:“咱们还没领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