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6页)
周宁起床后也不跟杨红说话,拿了漱洗的用具就去了水房。过一会儿,又去了趟厕所。等杨红的面快煮好的时候,周宁再一次从杨红身边走过,下楼去了。
杨红煮好了面,用两个碗盛了,端进房来,见周宁还没回来,以为他又到六楼上厕所去了,就等在那里。过了一二十分钟了,还不见周宁回来,心里开始纳闷。再等一二十分钟,还是没回来,杨红才明白,周宁不会回来吃早饭了。杨红勉强吃了几口,觉得毫无胃口,就把碗放下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周宁还没回来,杨红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周宁平时都会回来吃饭的,他是个要强的人,在别人家打牌也不会在别人家蹭饭。但今天他早饭都没吃,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还没露个面。杨红知道周宁的胃是饿不得的,一饿了就会泛酸发疼,读书时就常常捧着个胃,像个捧心的病西施。谈恋爱时,有时在湖边坐得太晚,周宁就会心不在焉,四下张望,问他,他就老老实实地说是肚子饿了,两个人就跑到校外的小摊子上吃羊肉串。
杨红也顾不得求和不求和了,就跑到楼下去叫周宁回来吃饭,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叫他吃饭,他总不会给我一个下不来台吧?结果找遍了每一家牌局,都没有看到周宁。打牌的人也诧异,说,正在纳闷,怎么周宁今天没来打牌,你去某某家找找看。杨红不想说我刚从某某家那边过来,周宁也不在那边。杨红只好忍住泪,回到家里。
家里也没有周宁的影,杨红心里像被刀扎了一下,泪水很快流了出来,不敢相信自己在这里曲意逢迎的时候,周宁却端着个大架子,离家出走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回不回来,也不知道他心里在做什么打算。离婚?她觉得自己的头简直要炸裂开了。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就要离婚,而且还是周宁提出来的!如果说离婚已是她所无法承受,那么由周宁提出离婚就简直让她名誉扫地,只有死路一条了。
杨红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报应。昨晚也就是没有让他做爱,这就值得闹到离婚的地步吗?他一定是早就有什么不满装在心里了,或者早就跟什么女人搭上关系了,不然他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事就兴师动众要离家出走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不正常?是不是担心以后会没有孩子?前几天,周宁还问过她,说别人都在问我,你结婚一个多月了,老婆有喜了没有。杨红支吾了几句,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是有了还是没有。别人看到“老朋友”没来就知道是有喜了,但自己的“老朋友”那样颠颠倒倒的,虽然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喜了。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喜?
杨红想到这点,就觉得周宁肯定是为了这事。他从来不说,却原来都藏在心里,借了这一点由头,正好发难。以后闹到法院,他把这事一讲,自己还有什么脸见人?杨红差不多都能听见日后别人在怎么议论她了:“你知不知道呀?才结婚一个多月,杨红的丈夫就不要她了,因为她那方面不正常的,不能生小孩,是只不下蛋的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杨红就这样坐在那里,边流泪,边胡思乱想,觉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哭累了,就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后悔自己昨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她就这么呆呆地躺在那里,不想吃饭,也不想动,有时生自己的气,有时又生周宁的气: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是需要哄的吗?你搂我,我不动,你不能再搂吗?杨红肯定自己不会老在那里跟周宁闹别扭,只要他多试几次,自己肯定是会一翻身扑到他怀里去的。周宁试这么两次,就停了手,只能说明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身就是想找个借口。
杨红又想,也许周宁是自尊心太强了,不愿意一再求她哄她,但你既然不准备求女人哄女人,你干吗要变成一个男人呢?你干吗要做女人的丈夫呢?你不知道女人在丈夫面前有时是像女儿一样的吗?她们会没来由地发发脾气,使使小性子,只要你肯和颜悦色地说两句,她们不都是又投到你怀里来了的吗?你看人家毛姐的丈夫,逢到毛姐生气,就是在那里耐心地哄,被毛姐关在门外,也不会离家出走,都是站在门边耐心地等,有几次杨红都觉得毛姐过分了,跑去帮老丁的忙,哄毛姐把门打开。
为什么周宁就不能有这点男子汉的胸怀呢?是我不如毛姐年轻漂亮吗?应该不是呀,只能说明周宁爱我爱得不深,他的爱不够他在我面前低个头,转个弯,求个和。那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自己不是一辈子得小心翼翼,连娇都不能撒,不然周宁就要离家出走?杨红不知道该怎么办,去找周宁吗?又不知道他在哪里,难道他回了老家周家冲?那他把E市的工作就这么丢了?他以前说过,我不要他了,他就回老家去,但现在不是我不要他呀,是他不要我了!
杨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熬到天黑的,总之是泪也哭干了,眼也哭肿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胃疼得难受。之所以还有力量在那里扛着,是因为周宁没有把他的东西拿走,也没有把门钥匙扔在家里,说不定他还会回来,至少会回来拿一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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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宁也是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见杨红也不跟他说话,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好意思叫她给自己做早饭,就到水房漱洗了一下,又去上厕所,来来回回从杨红身边路过了两三次,希望杨红会跟他说句话,像平时那样问一声早饭吃什么。结果杨红只是一声不吭地在那里煮面。周宁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板着个脸,仿佛嫌他住了她的屋,吃了她的饭一样。周宁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愿看着别人的脸色吃饭,于是把心一横,也不跟杨红打招呼,就下楼去了。
周宁赌气出去,也没有心思打牌,又不知道到哪里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了半天,就走到他跟杨红以前约会经常去的湖边,找了一处阴凉地躺下,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了结,只希望杨红会想起这个地方,来湖边找他。
周宁想,杨红大概是在生我打麻将的气,可能忍了好久了,才会来这么大一个爆发。但是这怪我一个人么?我把牌场开到家里,你不高兴,绷着个脸,搞得我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我带你去打牌,你又不肯去,去了也是一再要走,搞得别人三缺一。你叫我不去打牌,我就不去,结果你又说我可以去。等我去了,你又不高兴,搞得我每次打牌都是一心两用,又要顾牌场,又怕你在家生气,没有哪一场牌是安安心心地打到底了的,搞得牌友都笑我怕老婆。女人怎么这么变化无常、出尔反尔呢?周宁想,两个人之间为打牌发生这些矛盾,主要还是因为杨红没什么爱好,如果她像自己一样,也有一些爱好和特长,她也会忙得分身无术,就不会需要他天天陪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