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2页)



有的说:“肯定是哪个恨他的人干的,听说那人专门拣要害部位下手,小万的腰被踢了好多脚,腿空里怕也遭了秧。我看他这次够呛,卵子肯定被打破了,要断子绝孙了。”

还有的说:“万驼子哪是那个人的对手?别人最少有一米八,万驼子才多少?一米六五看有没有,别人不用出手,倒下来就可以压死他。”

静秋听到这些议论,知道万驼子没死,只要他没死就好办,老三就不会判死刑。但她又想如果他没死,他就能说出打他的人长什么样,那还不如死了的好。不过老三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让万驼子看见他什么样子?但如果没人看见,别人怎么会知道打人的人有多高呢?

她听到“一米八”几个字,就知道绝不可能是丁全了。潜意识里,她一直希望打人的是丁全。虽然丁全自己说不是他,而且他昨晚上夜班,但夜班是半夜十二点才上班的,丁全完全可以打万驼子一顿再去上班。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卑鄙,很无耻,但她心里真的这么希望,可能知道这样一来,就把老三洗刷了,老三就不会坐牢了,就不会被判刑了。但她想,如果真是丁全干的,那他也是为她干的呀,难道她就能眼睁睁地看丁全去坐牢判刑而不难过?

她知道她也会很难过的,她甚至会为了报答丁全而放弃老三,永远等着丁全。她觉得她的神经似乎能经得起丁全坐牢的打击,但她的神经肯定经不起老三坐牢的打击。她一边痛骂自己卑劣,一边又那样希望着,甚至异想天开地想劝说丁全去顶罪。她可以把自己许给丁全,只要丁全肯把责任一肩挑了。问题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顶罪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顶。

第二天她很早就跑到厂里去了,坐在万驼子的办公室外等,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打不打工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打听到这事的最新进展情况,一句话,老三被抓住了没有,公安局知道不知道打人的是谁。

过了一会,零工们陆陆续续地来了,热门话题自然是万驼子被打的事。

“单眼皮”一向是以消息灵通人士面目出现的,这回也不例外,言之凿凿地说:“就在万驼子门前打的,万驼子从外面乘凉回来,那人就从黑地里跳出来,用个什么袋子蒙了万驼子的头,拳打脚踢一顿。听说那人一句话都没说,肯定是个熟人,不然怎么要蒙住万驼子的头呢,而且不敢让万驼子听见他声音呢?”

另一个人称“常疯婆”的中年女人说:“人家是军哥哥呢,不晓得几好的身手。”常疯婆对军哥哥情有独钟,因为她曾经把一个军宣队队长“拉下了水”,弄出了一个私生子。

有人逗她:“是不是你那个军宣队长干的呀?肯定是甲方占了你的便宜,你那个军哥哥回来报复他了。”

“常疯婆”也不辩解,只吃吃地笑,好像愁怕别人不怀疑到她的军哥哥头上一样:“男人打死打活,都是为了女人的X。甲方挨打,肯定是为了我们当中哪个X。”说着,就把在场的女人瞟了个遍。

“常疯婆”的眼睛永远都是斜着瞟的,即使要看的人就在正面,她也要转过身,再斜着瞟过来,大家私下里都说她是“淫疯”,“花痴”。

静秋听常疯婆这样说,心里害怕极了,怕“石婆婆”说出上次那件事,如果别人知道万驼子曾经想欺负她,就有可能怀疑到她的男朋友或者哥哥身上去。虽然别人不一定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如果公安局要查,还能查不出来吗?

她一直是相信“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犯了法的人,是逃不出我公安人员的手心的。从来没听说谁打伤了人,一辈子没人发现,一辈子没受惩罚的。平时听到的都是谁谁作案手段多么狡猾,最后还是被公安人员抓住了。

那天一直等到快九点了,厂里才派了个人来,说这几天就由彭师傅帮忙派工,等小万伤好了再来派。彭师傅给大家派了工,叫静秋还是给他打小工,修整一个很破烂的车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的。

干活的时候,静秋问彭师傅甲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彭师傅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厂里叫我先代一个星期再说。”

静秋想,那就是说万驼子至少一个星期来不了,她又问:“您今天到万师傅家去了,万师傅——的伤怎么样?重不重?”

“总有个十天半月上不了班吧。”

“您听没听说是——谁打的?为什么打——万师傅?”

“现在反正都是乱传,有的说是他克扣了别人的工钱,有的说是——他欺负了别人家属——,谁知道?也可能是打错了。”

“那个——打人的抓住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吧,不过你不用着急,肯定会抓住的,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彭师傅这么有把握会抓住打人的人,说明公安局已经有了线索了,那老三是难逃法网了。她心如刀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哭,也不敢再问什么。她想如果老三被抓去了,判了刑,她就永远等着他,天天去看他,只求他们不要判他死刑,那他就总有出来的一天,她会等他一辈子,等他出来了,她照顾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