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执彩练当空舞(第4/4页)
贺兰王妃被她说得一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地抽出一条帕子掩住了一边的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
叶初雪等了一会儿,见她一言不发,知道可以继续说下去了:“王妃对我的照拂我从心里感激。但咱们两人都明白,你我之间的联系,除了晋王殿下,还有就是你的世子。我答应过救他,如今这个情形自然不算是实现诺言。你放心,我总归要还你个自由自在没有性命之忧的世子。只是我也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咱们二人须得联手合作,彼此信任,至于那些争宠的事儿,不妨留给外面那票人去做。”
王妃也是个直爽的人,听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索性问道:“你这么全力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图在府中站稳脚跟,你又想要什么?人总得有个想法吧?我看不透你,就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与你无关。”叶初雪冷冷地说。她站在窗边,面色依旧苍白,身上裹着白色锦裘,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连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仿佛冰凌子一样,干脆、冷静、无情。
贺兰频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冷笑起来:“我不管你是南朝的公主,还是来历不明的寡妇,既然进了这王府的门,我就做得了主。你若愿意帮阿若,我自然打心底感激,但你既然还有求于我,咱们本就是彼此相助的关系,我却没必要看你的脸色。”
叶初雪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落在王妃眼中,也分不清那是讥讽还是示好。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没必要再在细微处计较,遂叹了口气:”不过我确实放心了。你这样的女人,心太大,这晋王府是装不下你的。”
叶初雪知道她嘴上虽硬,却已经认同了自己提出的联手同盟的关系,将妻妾间的虚礼放到了一边,脸上这才恢复了些暖意,坐下问:“世子那边,你对她有什么样的打算,须得如实告诉我。”
说起世子来,王妃也收拾起所有的锋芒,俨然又成了一位忧心。阵忡的慈母,“怎么样打算,还不是得看殿下怎么发派。”
叶初雪叹气:“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殿下现在不肯透露半个字,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他还没拿定主意;其二,他的想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
贺兰王妃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听她说出来却是全然另外一种感觉,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叶初雪已经替她说出了担忧:“晋王又怎么可能是拿不定主意的人,只怕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大一点儿。但如果这样,那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就算这回没有打死,以后只怕世子没个九死一生也熬不下来。”
王妃忍不住发牢骚:“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哪里就有天大的仇,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索性也别治什么伤了,当初直接扔在厅事门前由得他棒伤溃烂死了算了,也省得后面再生什么波折,治好了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去又得往死里折腾。”
叶初雪一时没有说话。其实平宗的心思非常好诼磨,正是改立新君的关键时刻,平若作为先前皇帝平宸的左膀右臂,废了皇帝却把他留在家里养伤,这种事情的确难以让满朝文武偃服。平宗之所以迟迟不说明处置办法,其实多半还是为了平若好。毕竟杖责只是家法,他如今不开口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一旦表态,少不得将平若发付有司审理。北方的刑罚严苛远甚于南朝,叶初雪早就有所耳闻,届时或是流放,或是严刑,后果就不好掌握了。
但对王妃却不能如是说。她想了想,只能旁敲侧击:“殿下或有不可说的苦衷,就是你说的话,到底是亲生骨肉,不至于不死不罢休。只是他在这个位置上,一言九鼎,令出如山,断没有自己驳斥自己的道理。当日杖刑时我就说过,他是需要有人来替他做这个主。如今情形还是如此。”
贺兰王妃似有所悟:“所以要去找个人来替他赦免阿若?”
“既然肯用家法来打,那收尾不妨也以家法处置。我听说在北边除了朝廷之外,尚有八部大人议政的说法?”
贺兰王妃叹气:“那都是老规矩了,八部大人不涉政事已经几十年了。”
“这岂不正好?”叶初雪微微地笑,“如此一来倒是把家法跟政事分得清楚明白。”
贺兰王妃盯着她看了半晌,起身打开窗户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这才来到叶初雪面前,低声快速地说:“说起来,前两日贺兰部大人崇绾倒是来找过我……”
她话投说完,突然被叶初雪做手势打断。
叶初雪走到门边听了听,笑道:“要紧的话还是别在这儿说,小心隔墙有耳。”
王妃诧异:“不会吧,连我这里都有人敢偷听?”
叶初雪笑了笑,打开门,果然看见一个身影从门外闪过。
“是忽律氏。”贺兰王妃目力惊人,一眼便认出了那身影,咬着牙低声说,“也不知她听去了多少。”
这早在叶初雪意料之中,笑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递过去: “幸好关键的没听到。趁这会儿没人,王妃帮我瞧瞧,这名单上什么人能用?”
王妃接过看了一眼,却是一份宫中内官的赏罚名单。她万分诧异,抬头看着叶初雪:“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叶初雪笑得像只偷到了鱼的猫:“自然是从殿下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