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从前离恨总成欢(第2/5页)

  “让焉赉去,反正他闲不住。”

  “你还真不心疼他。”平衍笑起来, “他那一身伤,怎么不得好好养两天?”

  平宗无奈地摇头: “要逼着他回去躺下,说不定他就偷偷跑了。到时候连人在哪儿都找不到。不如让他忙着,你府上抬肩舆的人有多余的拨两个抬着他走,他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商议既定,平宗亲自送平衍出门,临分别时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握住平衍的胳膊低声说:“你见到龙霄要留意他身边的人。”

  平衍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平宗说:“居中两边协调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是谁。我听说你将她逐出了龙城,有谁比南朝使者更适合做她的掩护呢?”

  平衍漫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与晗辛的事儿,面上一红: “我明白了。”

  平宗拍了拍他肩舆的扶手:“以龙霄的泼皮习性,你未必能弹压得住他,我今夜设宴为他接风,他要见我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平宗送走了平衍,并没有再回自己的书房,而是向贺兰王妃的佛堂走去。自平若逃脱后,平宗便将贺兰王妃软禁在了她的毗卢院中,不许任何人接触。佛堂几日没有人清扫,显得十分冷清。平宗走人禅房,揿动佛像旁的机关,墙上出现一道暗门。自从上次王妃将叶初雪藏在这里后,平宗命管家贺兰越将府中大大小小的房屋全部重新检查了一遍,也就发现了这处暗室。这次正好拿来用。

  暗室里有一个三米见方的铁笼子,笼子里用锦被厚厚铺了好几层,枕垫俱足,叶初雪就躺在里面。怕她在这里冷,平宗还让人在笼子的四面都燃起了巨大的火盆,整个暗室里热气腾腾,亮如白昼。

  听见开门的声音,叶初雪坐了起来,看见他进来,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你怎么来了?”她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是南朝使者提前到了?”

  平宗已经没有兴趣以惊讶来迎合她的机谋,走到跟前隔着笼子的铁栏杆仔细打量她的脸,见她面色绯红,点了点头说:“你怕冷,在这个地方不会受冻。”

  叶初雪嘲讽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多谢晋王关照。”跳动的火焰异常明亮,映入她的眼睛,仿佛是从她身体深处燃烧出来的。

  平宗低头看看,放在笼子外面一张矮几上的胡饼和酪浆分毫未动,不由皱了皱眉头: “你一点东西不吃怎么行?”

  她只是一味看着他冷笑,并不作答。

  平宗叹了口气,好言相劝:“我知道你不满我将你关在这里,但你没给我别的选择。你与任何人接触,只要给你一双自由的手,你都能去兴风作浪。我现在不能让你这么做。”

  “是不能,还是不敢?”叶初雪反问。神情虽然淡淡的,言辞却尖刻,眼睛中的火焰仍然在跳跃。

  平宗料到了她要说什么,摇摇头微笑:“没用的,你激将也好,讥讽也好,我不会放你出去。你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着,有人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等我处理完那些杂事,就放你出来。”

  叶初雪冷笑了两声,回到垫子上躺下,面朝里不再理他。

  平宗也不急于离开,见一旁有张绳床,索性坐下,隔着火光看着她被光芒包裹着的身影。突然说:“你真觉得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

  她倔强地沉默着。

  平宗只好自己说下去:“如果换了别人做了你做的那些事,十个脑袋都掉了。我却只是将你关在这里,这是我对你能做的最大的关照。”

  她突然坐起来,怒视着他: “我宁愿你杀了我。准要你的关照?”

  这反应出乎平宗意料,他露出惊奇的表情: “为什么因为这句话发怒?”

  叶初雪也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怒气,借着梳理头发的机会掩饰情绪,冷笑进“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吗?在这里耗什么?”

  “研究你。”他直言不讳,“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像谜一样。你究竟来做什么?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你心到底有多大?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仓皇逃命的落难公主,后来发觉你狡黠聪慧,却内心脆弱,一心想要复仇。但那都是假象对不对?其实你带着巨大的阴谋而来,精心策划每一步,利用身边每一个能够接触的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一连串的发问,激起了叶初雪面上的笑容。她静静等他问完,只回了两个字:

  “你猜!”

  平宗紧紧盯着她,两人对峙良久,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掠过这个话题不再问,只是说:“南朝使者是龙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想不想见他一面?”

  叶初雪抬起头看着屋顶,火光照亮她纤秀修长的颈项,像是霞光染上了她的皮肤。平宗入迷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惊觉自已有些心旌摇荡,连忙将目光挪开,催问:。怎么样?你要想见他,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初雪将目光转回来落在他身上,摇了摇头: “我不见。”

  平宗禁不住变色。

  平宗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见他?”

  “他是南朝的朝臣,来龙城也是为了公辜,我去见他做什么?以什么身份去?。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恚怨,笑了起来,捞起她的头发摊在掌心,熊熊的火光之下,那一握长发仿佛被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有一种浮华耀眼妖异的美。他将头发送到鼻端嗅了嗅,乌斯蔓草、汁特有的青草香味若隐若现,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在草原雨水最丰沛的季节里,五颜六色的弥赧花遍布草原,从脚下向远处延伸,就像是在草原上织出了一条又厚又软广阔无边香气四溢的波斯氍毹。你知道弥赧花是什么颜色吗?”

  叶初雪看上去兴趣缺乏,只是因为头发在他的掌握中不得不做出敷衍的样子:“你不是说了嘛,五颜六色。”

  他的兴致丝毫不被影响,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沉浸在对故乡的回忆中不能自拔:“赤橙黄绿青蓝紫,深深浅浅,就像是彩虹被织进了氍毹里。”

  叶初雪被他搅得不耐烦起来,冷笑道:“你若要对谁抒发思乡之情,那可是找错人了。你的家乡,不是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