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回处,寄珍重(第4/8页)



相柳微笑着,两枚牙齿慢慢变得尖锐,好似正欲择人而噬:“你要我现在证明给你看吗?”

小夭忙捂着脖子后退:“不用,不用,我知道你舍得,很舍得!反正都能吃回去!”

相柳的獠牙缩回,转身游走。

小夭忙去追赶相柳。

小夭渐渐地追上了相柳,一群五彩的小鱼从他们身旁游过。

小夭伸出手,细长的五彩鱼儿亲吻着她的掌心,她能感受到它们简单的平静,小夭说:“它们好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相柳说:“这种鱼的记忆非常短暂,不过几弹指,也就是说,当你缩回手时,它们就已经忘记了刚才亲吻过你的掌心。”

没有记忆则没有思虑,甚至不可能有欣悦和悲伤,它们的平静也许是世间最纯粹的平静。

小夭一边游着,一边回头,那几条五彩鱼还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夭说:“我记得它们,它们却已经忘记了我。以后我再看见它们的同类,就会想起它们,纵使初遇也像重逢,而它们,每一次的遇见都是第一次,即使重逢也永远是初遇。”

相柳问:“你想记住,还是忘记?”

小夭想了一会儿,说道:“记住,纵使那是痛苦和负担,我也想记住。”

小夭突然停住,凝神倾听,空灵美妙的歌声传来,让灵魂都在发颤,是世间不能听到的声音,小夭记得自己听过。

相柳说:“那是……”

“鲛人求偶时的情歌。”

“你怎么知道?”相柳狐疑地看着小夭。

小夭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猜的,传说鲛人的歌声十分美妙动听,大海中除了鲛人还能有谁有这么美妙的歌声?”相柳不想让她知道在她昏迷时,他曾陪着她做过的事,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知道,那些拥抱和陪伴,就都埋葬在漆黑的海底吧!

相柳说:“鲛人的歌声是很美妙,不过他们的歌声也是他们的武器,传说你们高辛族的宴龙就是听到鲛人的歌声,才悟出音杀之计。”

小夭问:“能去偷偷看看他们吗?”

相柳第一次露出为难的样子。

小夭央求:“我从来没有见过鲛人,错过这次机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相柳伸出手:“他们是很机敏的小东西,我必须掩盖住你的气息。”

小夭握住他的手,随着相柳慢慢游着。

小夭看到了他们。

鲛人是人身鱼尾,女子有一头海藻般卷曲浓密的秀发,宝石般的眼睛,雪白的肌肤,十分美丽妖娆;男子却长得比较丑陋,可双臂和胸膛肌肉鼓帐,显然十分强壮有力。男鲛人举着一个巨大的海贝,追逐着女鲛人边歌边舞。女鲛人一边逃,一边唱着歌,灵敏迅捷,总是不让男鲛人碰到她。

在追逐中,女鲛人好似有些意动,慢了下来,男鲛人打开海贝,里面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紫珍珠,发出晶莹的光芒。

女鲛人笑着游进了海贝,捧起珍珠,欣悦地唱着歌,好似接受了男鲛人,在赞美他。

男鲛人也游进了海贝,抱住女子,热情地亲吻着女子,两人的鱼尾交缠在一起,有节奏地簌簌震颤。

相柳想拉着小夭离开,小夭却不肯走:“他们在干什么?”

相柳没有回答,小夭专心致志地研究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交尾啊!猛地转过了身子。

贝壳里两个正交配的鲛人察觉了动静,都露出利齿,愤怒地看过来。相柳抓住小夭就跑。

待确定鲛人没追上来,小夭不相信地说:“你会害怕他们?”

“我不怕他们,但被他们撞破偷窥他们……总不是件光彩的事!”

小夭羞得满脸通红:“我哪知道他们会那么直接?”

“这世上除了神族和人族,所有生物在求偶交配上都很直接。从数量来说,直接才是天经地义,不直接的只是你们少数,所以你无权指责他们。”

小夭立即投降:“是,是,我错了。”

相柳唇畔抿了丝笑意。

小夭好奇地问:“为什么男鲛人要托着一个大海贝?”

“海贝就是他们的家。大的海贝很难猎取,越大表明男鲛人越强壮,女鲛人接受求欢后,他们会在海贝里交配,生下他们的孩子,珍珠其实是这些大贝怪的内丹,是鲛人给小鲛人的食物。”

小夭想起她昏睡在海底的三十七年就是住在一个大海贝里,当时没留意,只记得是纯白色,边角好似有海浪般的卷纹,却记不得它究竟有多大。小夭相问相柳,又不好意思,暗自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仔细看看自己睡了三十七年的贝壳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相柳看小夭一言不发,脸色渐渐地又变得酡红,不禁咳嗽了一声:“我看你脸皮挺厚,没想到今日被两个鲛人给治住了。”

小夭看了相柳一眼,难得的没有回嘴。

两人在海底漫无目的地逛着,到后来小夭有些累,躺在水中,一动都不动。

相柳问她:“累了?”

小夭觉得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说:“我打个盹。”说是打个盹,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只不过以水做榻,虽然柔软,可水中暗流不断,睡得毕竟不安稳。

一枚纯白的海贝朝他们漂过来,到了他们身边时,缓缓张开。相柳把小夭抱起,轻轻放在贝壳里,他却未睡,而是倚靠着贝壳,凝视着海中星星点点的微光。

小夭已经一年多没有真正睡踏实过,每夜都会醒来两三次,有时候实在难以入眠还要吃点药。

这一觉却睡得十分酣沉,竟然连一个梦都未做,快醒时,才梦到自己在海里摘星星。海里的星星长得就像山里的蘑菇一般,摘了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放到嘴里咬一口,还是甜的。小夭边摘边笑,笑着笑着,笑出了声,自己被自己给笑醒了,知道是个梦,却依旧沉浸在美梦里不愿意睁开眼睛。

小夭睁开了眼睛,看到相柳靠着贝壳,一腿平展着,一腿曲着,手搭在膝上,低头看着她,唇边都是笑意。小夭笑着展了个懒腰,甜蜜地说:“我做了个好梦。”

相柳道:“我听到了。”

小夭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在贝壳里,想立即查看,又怕露了痕迹,只得按耐着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来,装作不经意地四下看着,是那个贝壳,纯白的颜色,边角卷翘,犹如一朵朵海浪,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