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玉山的妈妈(第4/4页)

“喔!”

“你有读《圣经》?”

“嗯!”

“记得多读,我走了。”

“我……”

古阿霞起身走出门外,没回头看一眼裸身的帕吉鲁。她拉着黄狗,坐船滑过小湖,一路又牵又抱又拐地带它下山。黄狗不会驯服在古阿霞的手里,也不会完全抵抗,它只是代替了古阿霞的心情频频张望跟在后头100公尺的主人。

帕吉鲁裸身跟来,船被划走,游上岸的他只能一丝不挂地跑着。他看见古阿霞走很快,红雨鞋成了美丽倩影,拂过的蕨类仍兀自晃着。他最后看见红雨鞋停在青栲栎树下等待,像所有幸福的日子,曾有个女孩会等他来。

帕吉鲁走过去,那只是一双红雨鞋,还有一顶探险帽,人不在了。更远处的森林出口传来火车经过的笛鸣。他忽然有种悲隐爬上来,他知道,她是他胸口的肋骨,不,是肋骨深处的心脏,她知道他所有的心情,留下红雨鞋与探险帽,还君明珠了。

古阿霞坐上火车回到菊港山庄,把黄狗放进大厅。老介用悲伤的口吻跟黄狗说:“你妈妈刚走。”登山队陷入难掩情绪的低气压。古阿霞叹口气,看着黄狗在她肮脏的赤脚旁边徘徊,舔着她踢伤流血的趾头。她抱起黄狗,走过榻榻米时留下一路血渍,怀里的黄狗在陌生人太多的场合老是挣扎叫着,古阿霞能做的是抱着紧张的毛孩子直到它气力用尽,然后放下它。黄狗安静下来,走向阳光洒落的窗下,最美的死亡与亲情在那等待它靠近。

老黑狗安详地趴在毯子,身旁点缀了一丛六月最盛美的粉红色玉山杜鹃,衬托出少女般身影。它是百岳中最杰出的山犬,向来都是,眼角挂了骄傲泪水。黄狗走过来躺在妈妈身边,舔着那泪水,发出悲鸣,似乎叫着老黑狗醒来。旁观的人都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