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二章 动地而来(第2/2页)

排车倒下处的扰攘告终,散掉的木材给集中一处,伤者送返后方,排车队重整后再推进。失去一个木排,无损对方大局,因余下的木排,在封杀小长城上足够有余。对方早预算有损失。

丁伏民担心的道:「最怕敌方从今天的错误学乖了,醒觉过来,拚着捱冷抵夜,顶着风沙,只围不攻,然后再造出坚固的封城排车,我们便大祸临头。」

龙鹰向符太笑吟吟的道:「太少为何不发表高论?」

众人莞尔,也放下心来,知龙鹰胸有成竹,故调侃知情的符太。大家心意相通,想到与连接水井和海流兔河的地底水道有关。

天下间,惟龙鹰I人有资格和胆识去闯此一无人到过、神秘危险的地底河。

以符太的骄傲好胜、自恃,仍要在地底河前俯首称臣。

确是想想亦可令人颤抖,谁晓得下面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正是这种「一无所知」,令最勇敢的人踌躇畏缩,愈聪明、愈有想象力者,愈感害怕。

符太苦笑道:「师父没事,弟子不用服其劳,对吧!你奶奶的!」

龙鹰获全胜,挥手道:「算你哩丨,」

容杰道:「入水井前,鹰爷须先好好休息。」

龙鹰道:「我会半醒半眠的穿过地底河,期间得到充份的休息。」

权石左田问道:「鹰爷到那边后,有何行动?我们如何配合?」

没人敢怀疑龙鹰单独一人,可对敌方造成严重的破坏,因早有前科,然而仍想不通他可以干甚么。

龙鹰轻松的道:「我要向大帅和张总管发出一个清晰无误的讯息,就是击溃莫贺达干的先锋军,此其时也。」

宇文朔吁一口气道:「在下终看到唯一的活路。」

权石左田笑道:「我们却惯了绝处反为生处,此正为追随鹰爷的乐趣所在,心情起伏很大。」

虎义沉声道:「敌人送死来哩!」

号角声起,以千计的突厥狼军,策骑越丘而来,隔远都可看到「红翼鬼」参骨的血红色披风。

符太手痒道:「红衣鬼让给我。」

宇文朔冷哼道:「莫贺达干一错再错,视我大唐边防军为无物,将主力全移往统万来,一旦后援基地失陷,势腹背受敌。」

各人闻之均心生异样,连番经历、亲身体会、耳濡目染后,这位御前首席剑士,终成功把他的智慧识见移植战场,其变化如此自然而然,不着痕迹。

龙鹰道:「也可以是诱敌之计,看他在战场上的军力布局便明白,如在靠近南丘边缘处留下足够兵力的骑队,便是行此险着。」

荒原舞道:「鹰爷明白突厥人,他们向喜险中求胜的战术,有狄高寒为莫贺达干筹谋运计,此一可能性很大。」

宇文朔欣然道:「和各位大哥在一起,一天学的东西,比过去的一年更多。」

博真笑道:「宇文兄打过这场仗后,肯定成为大唐国另一名帅。」

容杰嚷道:「果如鹰爷所料。」

越过南丘的敌方主力军,下坡后重整阵形,五千主力军分前、中、后三队,在丘坡下止步。另两军各二千五百人,从两翼推进。

虎义道:「原本我一直在奇怪,要攻打我们的小长城,人多没有用,是『杀鸡用劏牛刀』,得鹰爷提醒,始知对方计中有计。」

君怀朴道:「狄高寒此计行得通与否,全看守统万的是否鹰爷。现在狄高寒显然认定统万由鹰爷主事,故不愁大帅不来援,岂知反正中我们的『水井计』。」

宇文朔叹道:「千军万马交锋的成败,竟系乎一口水井,说出去包保没人相信。」

龙鹰道:「时辰到!兄弟们!各就各位。」

统万城战云密布。

后方两侧,小长城东、西二方,各一支千人骑队,配合东北、西北的骑队,封锁鹰旅的所有退路。

排车分两行,一字排开,离小长城只十丈远,隔断视野,形成精神上沉重的威胁,事实上亦令箭矢对藏在排车后的敌人无用武之地。

高四丈的木排车,排在前列,有十辆之多,只要六辆,足以将两座角楼封死。

收拾角楼后,二丈高的排车直推往前,至靠贴十二座马面墙堡,鹰旅的末日将在那一刻开始。

沙漠风沙停止,死寂一片,没半丝生气。

太阳朝中天升上去,艳耀荒原,每粒沙子都在反映着它的芒光,令人目眩。

从南丘推车到达进击的位置,花了敌人两个多时辰,若是奔马,两刻钟便成,可知是多么吃力的苦差。

推车的人挥汗如雨、疲不能兴,又不得不撑下去。

龙鹰是故意任敌人接近,慌乱的情况于近城处发生,对他们最有利。敌人再不能整理场地,处处乱木,反变成护城的障碍物,在弩弓的悉心照料下,有多少人能登上城楼,殆为疑问。

留后的主力军推前了少许,与攻城军遥相呼应,因「红翼鬼」参骨在其中,可猜到这支部队由莫贺达干亲身指挥。

大战一触即发。

在西南角楼顶台的龙鹰向千步外东南角楼顶台的符太,打出询问的手号。

符太竖起大拇指响应,表示一切准备就绪,目前是敌不动,我不动的局面。

龙鹰以双手比对前方高达四丈的排车,又用手指点,嘱符太投石的位置,须取高而非取低,因可得到最佳成效。

符太表示明白。

龙鹰向旁边的君怀朴道:「符太这小子不会听,肯定扑下去找敌人厮杀,我们将被逼陪他下去玩儿,这里全交给你。」

君怀朴道:「鹰爷放心。」

荒原舞与他相交多年,没有顾忌,提醒道:「要防对方高手来袭,若有情况,

立即敲急钟,又以鼓音显示来袭的方位。」

君怀朴道:「明白!」

龙鹰向另一边的宇文朔道:「紧张吗?」

宇文朔坦白的答道:「本以为会紧张,实情却相反,该是受你们感染,还兴奋和期待。」

稍顿又道:「想想也觉惭愧,太宗皇帝平定内外后,我们世家人,权重位尊,与战场隔绝,国家有事时,只能袖手旁观。到昨天,在下方明白校场之战,我们为何会输,输的非是实力,而是策略。我终于明白到,没上过战场的,永远没法明白战场的凶险,并非常感激老天爷,今天予我这个机会。」

桑槐道:「这叫临场的领悟,最为深刻。」

龙鹰微笑道:「小弟现在的领悟,是何时才可坐下来,接着老哥递过来烟香四溢的卷烟。」

号角声起。

排车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