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三章 名存实亡(第2/2页)
龙鹰瞧着正慷慨陈词的故友,有个冲动,就是问他知否台勒虚云要捧出来做皇帝者,乃杨清仁。
高奇湛以前曾向他说过,杨清仁天性邪恶,大违高奇湛以天下为公的理想,可是看他此刻的模样,确是全心全意以完成台勒虚云派给他的任务。
他说话时,柳宛真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当桂有为说话,她方会仰首望着,颇「安份守己」。
这个当然是错觉,剩看她可出席男人们的密议,已知她不是附属的身份,类似垂帘听政,事后可为丈夫拿主意,摆布陶显扬,与高奇湛一外一内。换上高奇湛的精锐部队后,黄河帮名存实亡。
眼前的陶显扬,是个傀儡。
天庞则神态从容,留心聆听,不时现出思索的神情。
唉!
他奶奶的,自己给深悉人性的台勒虚云看穿了,知他「范轻舟」重情重义,不会害高奇湛,更难拒绝高奇湛的请求。
高奇湛正是台勒虚云直属下最了得的大将。符君侯属香家系统,杨清仁的后盾为「玉女宗」,再加上洞玄子的魔门派系,确阵容鼎盛。
龙鹰早有这个感觉,却没一趟如眼前般的深刻,只要想到高奇湛未来能成功重振黄河帮,可知高奇湛在争霸天下的棋局上,是台勒虚云多么凌厉的一着棋子,能把有百多年历史的北方第一大帮,全面接收。
无声无息里,大江联从南方移植北方,进占各关键性的位置,打进李氏皇朝的hexin去。
桂有为道:「我要说的,全说过了,轮到范当家说话。」
柳宛真朝他瞧来。
龙鹰瞥她一眼,然后精神集中往陶显扬处,心里暗叫厉害。
她一双眸神里荡漾着某种没法形容的神色,令人渴望可发掘下去,因似欲向他传达某种讯息,非常引人。
柳宛真是否清楚无瑕和「范轻舟」的关系?龙鹰可断定此女并不知情,大江联诸系不相从属,是具体而微以前魔门诸系情况的重演,兼加上香家。即使台勒虚云,仍难掌握每一枝节。
剩瞧她看自己的神情便知道。
龙鹰道:「陶帮主现时的明智之举,是默默耕耘,暗里壮大,绝不可在时机未成熟前,轻举妄动。」
同样的话,该早从桂有为口里吐出来,龙鹰既表现出与桂有为的一致,也是投陶显扬之所好,让他听爱听的话,那他便可继续沉迷酒色,仍问心无愧。
就像李显,继承祖宗传下来的皇业,只要想想晚上可和最娇媚的妃子尽床笫之欢,对其他事哪来兴趣?昏君就是如此栽培出来的。陶显扬人在这里,心儿大可能早飞往今夜与柳宛真颠鸾倒凤的乐趣里。
幸好龙鹰尚有后着。
柳宛真听得秀眉轻蹙时,龙鹰道:「北帮战船集结洛阳的事,就交给桂帮主和小弟处理。」
陶显扬如释重负的道:「为叔和范当家的高义隆情,显扬铭记于心。」
柳宛真的目光朝高奇湛望过去,着他说话。
高奇湛欣然向龙鹰道:「范当家有何计策?可否透露一二,让帮主有个明白。」龙鹰悠然道:「高兄清楚三门峡的事吗?」
高奇湛点头表示知道。
桂有为代说道:「我们应敌之计,就是当日情况的重演,北帮不惜一切的,务要范当家没法活着返扬州来。看!范当家就在我们眼前,活得比任何人都好。」龙鹰接下去道:「今次的计划,命名为『江龙闯关』,反其道而行,顺流变逆流,如我范轻舟可安抵西京,北帮的威势将荡然无存,再难抬头挺胸的做人。」
柳宛真闻之动容,高奇湛和天庞拍案叫绝。这个计划的聪明处,是不用劳师动众,效果却等同打赢一场大硬仗。且珠玉在前,范轻舟既曾破掉北帮重重险关,南返扬州,那由扬州再闯西京,自然有成功的可能性。
桂有为捻须笑道:「虽说逆流不利,但今趟我们用的是性能和战力最强的战船,出动的是我竹花帮水道功夫称冠的向任天,再加范当家坐镇,该可大泄我桂有为那口鸟气。」
柳宛真开腔了,柔声道:「江龙号何时开航?」
桂有为答道:「明天天亮前,我们有个欢送仪式,世侄和夫人请拨冗参加。」不知是否不愿早起,但又迫于无奈,陶显扬勉为其难的答应。
连桂有为也没想过陶显扬不济至此,小小的犠牲也不愿付出,但他有何办法,装作没看见。
说到这里,大家再没甚么好说的,桂有为、龙鹰告辞离去。
高奇湛很想私下和龙鹰说话,却给龙鹰趁其他人看不到之际,以眼色阻止。龙鹰有他的理由,当然不是高奇湛所猜想的,纯属直觉,感到与他说话的时机尚未来临。
他倒想与天庞说几句密话,从他处探悉高奇湛的近况和想法,却知绝对不宜,因天庞忽然失掉踪影一段时间,将令柳宛真或高奇湛生疑。
马车骏离。
桂有为叹道:「你看到哩!」
龙鹰知他为世侄嗟叹,道:「论计,自古以来,莫过于美人计,百试不爽,大唐就是这么变了大周。」
桂有为抓着他肩头道:「现在我才明白,当年反对圣神皇帝,是多么的执迷不悟,其时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到今天看看李显那个败家儿,奸邪当道,良臣被逐杀,确悔不当初。若圣神皇帝仍在,天南怎会横死?‘」
龙鹰见他两眼通红,知他忆起故人,心痛欲绝,忙安慰道:「圣神皇帝的问题是后继无人,支持唐统的力量又庞大。幸好我们尚有『长远之计』,否则现在便要有多远走多远。」
桂有为颓然问道:「你有信心斗赢台勒虚云吗?这个人太厉害了。」
他是给吓坏了。
任何知情者,目睹现时黄河帮的情况,不对台勒虚云生出惧意,便非正常人。如龙鹰以前所猜的,假若台勒虚云可将黄河帮的溃败和复兴全计算在他的鸿图大计内,台勒虚云实太可怕了。
前事不忘,可想象不论朝廷如何变化,仍在此人算计里,有应对之策。但以龙鹰的脑袋,却完全掌握不到台勒虚云的玄虚。
桂有为又不好意思的自责道:「我竟怀疑起鹰爷来。」
龙鹰道:「大家自己人,何话不可言。坦白说,现时是见一步,走一步,忽然我们又沦入被动的劣势里去。」
桂有为收拾心情,问道:「到总管府去,对吗?」
不知不觉,夜幕低垂。
龙鹰正要答是,心内忽然涌起没法形容的触感,一震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