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五章 左右为难(第2/2页)

对比起国宴当夜,上官婉儿的欢欣雀跃,还找符太的「丑神医」胡闹,眼前情景多么令人心痛。

不论大才女心内对自己有何计算,龙鹰绝不计较,先不说龙鹰和她的密切关系,只是对王昱许下的承诺,足教龙鹰对她的安危责无旁贷。

现时最能安她心者,惟龙鹰的「长远之计」,偏是没法向她泄露,因牵连到李隆基。他也自问看不透上官婉儿,例如她刻下表现出来对武三思的深刻感情。

对武三思之死,他不掉半滴眼泪,武三思死有余辜,绝不足惜。

胖公公「宫廷有权势的女子,没一个是正常的」那句名言,龙鹰奉为圭臬,事关重大,不论他如何怜惜大才女,仍要紧守此关。

龙鹰道:「来!亲个嘴,摸几把,放你走。」上官婉儿现出苦乐难分的表情,道:「鹰爷呵!」龙鹰沉声道:「紧记!内里一套,外面一套,千万勿让那女人和老田感到大家站在皇上的一边。有甚么事,可和高大说,他会尽全力保护大家。哼!一天有我龙鹰在,谁可动大家半根寒毛。」上官婉儿张开美目,凄然道:「婉儿晓得鹰爷有很多事瞒着人家,为何不可以告诉婉儿,鹰爷仍不肯将婉儿当作是你的人?」如武三思尚在,上官婉儿实无颜说出这番话来。

「世事如棋局局新」。

任何事情均会过去,任何事情均会改变,不变的却为人性。上官婉儿曾在「神龙政变」舍弃他,令龙鹰引以为戒,不敢造次。

叹道:「我只能告诉大家,有些事,牵涉的是别的人,不到我龙鹰作主。唯一可清楚让大家晓得的,是不理未来如何变化,我均以大家的安危为首要的考虑。」上官婉儿幽幽的道:「皇上方面,真的没法子?」龙鹰断然道:「勿存任何幻想,又或侥幸之心,皇上未来的命运,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与人无尤,现今纵有些许觉悟,为时已晚,就看何时发生。到今天,他仍将武三思看得比儿子重要,以亲子的首级祭武三思之灵,令人齿冷。如果他肯从汤公公之言,真的视李重俊为继承人,善待儿子,而非任由恶妻、权臣,尽情欺侮太子,政变根本不可能发生。」剩是在「请火」以点燃烟花炮一事上,已令李重俊深切感受到安乐对他的威胁。这些事李显是可以阻止的,却没这么做,朝廷又被韦后和武三思灭声,再无不畏死的忠义之士,挺身发言。

上官婉儿凄然道:「你曾说过,克尽全力,保着皇上。」龙鹰苦涩的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李重俊发动的愚蠢叛乱,改变了宫内朝上的形势,令准备充足的宗楚客,享尽平乱的成果。由文武百官,到侍臣宫娥,趋炎附势者众,在过去一段时间里,谁敢不依附权倾朝野的韦宗集团,其颠峰见于韦捷敢公然以拒马封锁太极宫的后大门玄武门。然盛极必衰,反给我们倒拉一把,乘势捧出河间王,方稍遏其势,不过大势已成,没二、三年时间,河间王休想可坐稳大统领之位。一言以蔽之,就是『时不我与』。」大才女欲语无言。

龙鹰亲她香唇,却没摸她,再没那个心情。

给上官婉儿这么一闹,龙鹰本来美好的心情不翼而飞,一颗心重如铅坠,同时体会到读《实录》的功用。

愈能了解政变前的情况,愈可助他厘定对未来的规划。

勿说宫内有权势的女人,男人又如何,像李显般,实难以常理测度,因他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李隆基之所以「正常」,因他自幼受压迫,长大后与父兄给软禁东宫内,接着被女帝调往幽州,体察民间疾苦,现在又遭驱逐离京,过不了几天的安乐日子,希望这是「天降大任」的必然历练。

不论龙鹰本人对李显有多大的好感,要他向一个并不正常的人效命,智者不为。小敏儿于此时遣人过来请他前去用膳,由于清楚兴庆宫的大小侍臣给高大全换上他的人,感觉大为不同。

小敏儿以能为他造饭为荣,殷勤伺候,而宫内第一绝色,又确悦人眼目,龙鹰心内阴霾散掉大半,返花落小筑路上,思绪再度活跃。

吃饱肚子,该否找些有益身心的事情来干?

摆在眼前者,一为到西市七色馆探望老朋友,顺道弄清楚香怪和清韵的关系。

二为找无瑕胡混,抒发纠结的心情。

三为留在小筑读卷,符小子的大作,引人入胜之极。

长宁非荡女,又对丈夫有顾忌,缘何如此不顾身份的缠上丑神医,耐人寻味。当然,尚有其他诸般选择,不过此时全不在他考虑之列。

又可以三件事抓在一起来做。

先到七色馆打个转,然后去看无瑕是否真的入得膳房,弄出几味可口小菜。而在做这两件事前,花点时间看长宁有何私话儿和符太的「丑神医」说。

无瑕绝不留龙鹰度夜,吃饱肚子须告辞,那时可到宋言志处去,事了后夜访独孤美人儿的香闺,魔性大发不要紧,美人儿不会拒绝。

思行至此,因上官婉儿而来的纠结再去一半,径自来到小筑外院小亭读卷的「皇帝位」坐下,翻开《实录》,无人无我的切入符小子的天地去。

符太来到长宁身旁,后者温柔的道:「太医大人不用多礼,陪本宫走两步,有事求大人哩!」符太随她举步往太极殿东侧游廊的方向举步,左边就是朝太极殿去的人流,他们这般的走在空旷处,本非常碍眼,然而四个太监组成一串,在他们左方走着,成为活的人墙,挡着视线,没特意留神者,肯定不晓得他正和长宁并肩漫步。

亏长宁想得到。

符太讶道:「大公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不似有病呵!」长宁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有病才可以找太医吗?」符太暗呼不幸,安乐因球赛无暇烦他,却避不过长宁的玉爪。

看她比安乐端庄持重得多的神态,很难想象她色诱自己时的模样。只是,他奶奶的,她的庄重,恰好是安乐所欠缺的另一种对男性的吸引力。

符太颓然道:「大公主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