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4页)
一向好强的朱丽沉默了,除了与宝宝玩,她后来几乎没说几句话。反而是苏大强高兴得很,引经据典地评论吴非给宝宝起的名字。苏大强说话口无遮拦,好好坏坏一起说。吴非维持着微笑,但反感地不予置评。在明哲的圆场下,一顿饭终于不尴不尬地结束。
明成回来时候微微有点酒气,他这点挺好,外面即使应酬,也不会喝多了酒,更不会吸烟,回家到浴缸里浸一下,全身恢复清爽。他进洗手间洗漱了出来,猫到朱丽身边,兴奋地道:“你知道我们今天一行做了多少事。先去沈厂长工厂看场地,果然已经具备所有基础配套,什么都是现成的。周经理这个老狐狸还不放心,追着老沈打开保险柜看了所有文件才罢休。然后老沈带我们去隔壁市的设备生产厂。他们的设备都已经造好了,看见老沈就骂他还不拿钱过来取货,老沈低头哈腰请了一顿晚饭。然后,我们回市里一起商量合作办法。现在基本上这么定下来,房屋和水电配套都是沈厂长已有的,设备费用我们六个岀,周经理岀大头,百分之五十,我们下面的每个人岀百分之十。利润分配,老沈拿百分之二十,我们六个拿百分之八十。我们不怕老沈不分配利润,他的产品都拿来出口,出口都是我们抓在手里,他没有滑头可耍。刚才我们和老沈签下意向,明天等周经理把意向给她的律师朋友过目了,我们再签合同。”
朱丽这个专业人士一句话便直奔本质,“第一笔投入的时间和数量是多少?有没有追加投入的可能?年回报是多少?我们短期内可以拿出三万块钱,再多的就没有了。”
明成笑道:“一说到投入支出,你这职业病就犯了,最近你犯职业病的机会特别多。我拿出百分之十,是二十六万。大家都说家里的钱又不是拿麻袋捆着塞床底,都要求给两周时间筹备。我们自己能拿出来的现金是三万吧?别的要么去借借,我明天就开始打电话。不行的话,我把车卖了,这种装饰的车值十万多。”
朱丽忽然想到,这事,如果明成的妈还没去世,会不会把仅有的一室一厅当了,支持儿子的投资?想到这个,她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力,看明成说得多轻易啊,二十六万,哪那么容易借到?又不是问他妈去借。“明成,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投资的事算了吧。我们还是存钱给爸把房子换了,别让你大哥出钱。他们在国外不过是拿工资过日子,拿点钱出来不容易。”
明成笑道:“你别两眼只盯着眼前,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去还爸妈的钱。我这不是在大力寻找发财的机会吗?有投资才有产出,否则单纯靠从工资里面省,省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看着你吃苦啊。”
朱丽摇头道:“除了垄断行业的,投入产出比都维持在正常高度,尤其是工厂的利润都不是很高。大家都是靠着细水长流辛辛苦苦赚钱。你拿着不高的回报,又要付给借钱人的高额利息,留下给你的还有多少?如果我们自己手头有闲钱,那投资你说的生产线是不错的一件事,总比存银行强。但我们现在手头没钱,而且当务之急应该是还给你爸房子,拖着人家的钱不还是很不好受的一件事。你说你可以把车子卖了,我倒是想到了,不如把你车子卖了,也差不多够给你爸换两室一厅。你早点换好,省得要你大哥出钱,否则以后只要明玉一句话,我们还有脸出去见人?这辆车子我们也玩得该腻了,正好过几个月我们存钱下来换新的。你说呢?”
明成听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好久,才又笑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区别了。男人喜欢以进攻作为积极的防守,女人喜欢消极地防守。”
“少打岔,这话跟明玉去说,人家非打你一个大嘴巴。这跟女人男人有什么关系?你明天就跟周经理说,你的钱都吃光用光了,没钱投资,请她另寻高明。再多多道歉,表示你的诚意。弄不好周经理还高兴呢,这百分之十也可以给她吞了。别怕没面子,大家都拿一样的收入,都知道根底。我们还是把车卖了给你爸换好房子是正经。”
明成看了朱丽会儿,心中不快,但也不便去否认她的话,免得这么晚了大家还闹不快,只不痛不痒地道:“这样吧,我明天问问沈厂长,新设备上马之后,会怎么产生利润。回头再和周经理他们商量一下。周经理他们也都精着呢,不肯做亏本生意。”
朱丽听得出明成阳奉阴违,但她不是妥协的人,抓住想慢慢滑下去睡觉的明成道:“明成,你别睡,你听我说完。我认了吧,我是好面子的人。我们一天不还你爸妈的钱,我一天抬不起头来做人。今天中饭你大哥勒着自家裤腰带说要给你爸供房的时候,我真是无地自容了,希望你跳出来自己承认拿了你爸妈的钱,你会设法把爸的房子问题解决。我们即使不承认,但我们走快一步把事情解决了也行啊,起码我们表明态度。我们不能再拖了。既然你肯卖你的宝贝车,我们就开始看房给你爸买吧,早一天是一天,我们也可以正常做人。”
朱丽一边说,一边推着明成不让他睡。明成被她念得烦死,终于粗了声音,“朱丽,我从一大早接大哥回来到现在,都开了一天车了,你让我休息好不好?你再不让我睡,我会过劳死。”
朱丽听了不由一愣,只得放手。两人一时都想到了苏母。换作以前,遇到这种大事,明成之前就已经给他妈打电话商量了,他妈肯定会有个旗帜鲜明的意见。那样的话,他,朱丽,母亲三个人一人一张票,2∶1或者1∶2,干净利落,哪用得着像今天一样,1∶1处于胶着状态?而朱丽想到,以前这种时候,她只要打个电话给婆婆表示对明成的不满,明成第二天早乖乖换了脑子,哪像现在冥顽不化?
两人到今天才隐约体会到,苏母在他们两人中间的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