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4页)
“徐天咋那么狠呢?”大缨子突然转头看刀美兰问。
“为咱们。”刀美兰难过,眼眶湿润。
“往后怎么办?铁林那王八蛋说我哥……”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拍门环的声音,大缨子赶紧噤声,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拍门声继续响着。
“敲我那边儿的。”大缨子听着说。
“跟这儿别动,别出这屋。”刀美兰自己走出了屋子。长根离开金海家院门往外走,刀美兰的院门正好打开。刀美兰像见着瘟神一样,愣了片刻将院门推上,长根过去敲刀美兰的院门。半晌,刀美兰心惊肉跳地打开门,长根说:“金先生在外面车里。”
刀美兰吃惊地说:“金海?”
长根已经往外走了,刀美兰犹豫着出来,带上院门。
金海铐在车后座,他看见刀美兰从胡同走出来,一直走到车前。长根拉开车门,刀美兰坐进车内,看见金海铐着手铐,难过地去拉拽金海的铐子。
金海对刀美兰笑了笑说:“别费事儿了,大缨子没事吧?”
刀美兰摇了摇头:“她没事儿。”
“你呢?”
“我什么?”
“这一晚上是不是吓着了?”
“跟做梦一样,活生生一闺女转眼没了。”刀美兰想起田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金海看刀美兰哭,自己心里也难受。“明天小朵入土我去不成了,早知道应该把八青再放出来……还跟小耳朵较半天劲……”
刀美兰看了看车外两个人,小声说:“铁林说从明儿起他是京师监狱狱长?”
“是。”金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那帮兄弟能答应?”刀美兰着急道。
“吃差饭的,不是我养的。”金海又笑笑。
刀美兰替金海难过,眼泪簌簌地落下,说:“你自个儿的牢自个儿蹲了?”
金海苦笑了一下,说:“先前跟田丹说过这话,没想到应这么快。”
“蹲牢就蹲牢,他们蹦跶不了多久,没几天共产党就来了。”刀美兰眼泪一擦,忿忿地说。
“不只是蹲牢的事儿,没多少工夫,话挑要紧的说。”
刀美兰望着金海,眼圈通红。
“你喜欢过我吗?”金海看着刀美兰的眼睛,借着外面的灯,他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
“喜欢。”刀美兰回答得笃定。
“如果走,跟不跟我?”
刀美兰毫不犹豫地点着头,转念又着急起来,说:“都这样了,还怎么走?”
“跟吗?”
“跟。”刀美兰眼神坚定,“天涯海角也跟。”
“去不了那么远。有两件事得你做。”
“你说。”刀美兰泪眼滂沱。
“一件稍后点儿,等我铺排好,让人来告诉你去收账。”
“啥账呀?”
“咱们下半辈子的花销。”
刀美兰怔了一下。金海继续说:“还有一件在眼前,等我车一走,立马去珠市口告诉徐天,让他别跟家里待着。沈世昌逮不着他,我在狱里就还能喘气,叫他千万别浑,再浑就是害我。”
刀美兰细细地记下,金海敲了敲门窗,长根从外面拉开车门,金海把刀美兰散落的头发替她挽回去,说:“走吧!”
刀美兰难过地看着金海说:“这就走了?”
金海叮嘱说:“我一走,你就去珠市口。”
刀美兰神情恍惚地下了车,长根关上车门,刀美兰还站在原地,隔着车窗玻璃看金海,开车的军人重新进入驾驶座。长根看似无意地跟刀美兰说:“明天一早我把金海送进监狱,就去司法处把田丹拿走火化。”刀美兰怔着,不知是听进去还没听进去。长根进入车里,刀美兰就一直站着看车开走,直到周遭冷清下来,刀美兰回头往胡同里看一眼,拔腿投入暗夜。
圣心医院,徐天横抱田丹破门而入,他感觉田丹的身体冰凉。徐天把她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田丹,他狂奔进急诊,护士拦也拦不住,徐天嘴里狂喊输血,值班医生帮他把田丹在床上放好,看了眼徐天问:“怎么伤的?”
“刀扎,三刀!”徐天急躁地说。
医生俯身扒田丹的眼皮看了看,吩咐护士检查一下。
“先输血!”徐天喊。
“不查怎么知道情况。”
“我知道!”徐天着急道,医生看着徐天无奈地说:“输血也要先验血型,看血库里有没有匹配的。”
“要没有呢?”徐天瞪大眼睛。
“等天亮从协和医院调。”
“天亮人就死了。”徐天更加暴躁,医生搭着田丹的脉搏说:“现在可能已经……”
“输血!输我的。”徐天拉着医生认真地说,医生问徐天是什么血型,徐天不管不顾地说:“就输我的血!”
徐允诺气吁吁走回家,没注意门口停着铁林的吉普车。铁林和关山月正磕瓜子,铁林一边磕瓜子,一边从兜里一颗颗掏子弹,左轮手枪夹在腿上,黄澄澄的子弹和瓜子壳在一起,既和谐又异样。铁林拿子弹往枪膛里塞,间或拿瓜子往嘴里放。
关山月问铁林说:“又被宝慧赶出来了?
“没有。”铁林抖着腿回答。
“没有你怎么在这儿?”关山月纳闷。
“等徐天。”
“徐天和允诺出去了。”
“去哪知道吗?”
“他们不告诉我。”
“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关山月大声喊:“听见没?”
铁林纳闷:“听见什么?”
“你耳朵不好使。”关山月说完离开自己的屋子,往前院去,徐允诺屋子里亮着灯,他在房间翻柜子,扒拉出两根金条,正往怀里揣,抬头看见关山月进来。
“大晚上的金条拿哪儿去?”关山月问。
徐允诺无奈地看着关山月说:“您别管。”
“二十年前我就管不着你了,问问都不行。”
“去圣心医院。”
“干什么?”
“徐天脑袋让人打了,看大夫。”
关山月气愤地说:“谁他妈打的?”
徐允诺更无奈:“赶紧回后院吧,该睡了。”
徐允诺赶紧出了厢房,从院里走出来,才注意到门口停着吉普车,他定住身子。
关山月从徐允诺屋又走回自己屋,跟铁林说:“别跟这儿等,我该睡了。”
“您睡着我就出去,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了。”铁林说。
“家里有媳妇不守着,偏要来我这儿。”关山月嫌弃地看他一眼。
“岳父,您觉得我这人咋样?”
关山月看了眼铁林,认真说:“你不错。”
“是吧,可他们都觉得我蔫儿坏。”铁林一腔委屈无人诉,本来以为先把事儿办成,自然会被理解,结果现在看来并不如他意。
“他们谁啊?”关山月瞪大眼睛问。
“徐天、金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