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2/5页)

“劝她回去,看也白看。”

“她说徐天的爸也在咱们狱里。”

金海听了非常吃惊,问:“关着的吗?”

“没有,狱里进人我肯定知道。”

金海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凭白无故说在狱里。”

华子问:“我去珠市口看一眼?”

此时铁门的声音响起,十七出现在铁栅前。金海向华子挥了下手,说:“不用看,去办你的事吧,谢了。”

“您别这么说。”华子见金海客气,心里酸楚。华子离开,金海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十七,朝他招手,十七挨近铁栅栏。

狱长办公室,铁林拉开门吩咐外面的特务把大缨子送走,两个特务立在门口,大缨子僵着不动。铁林催促大缨子,大缨子无助地说:“看看我哥也不行吗?”

“不行。”

大缨子眼圈红起来,恨恨地说:“欺负人到家了!”

铁林无奈地看大缨子说:“没欺负,好好跟你说呢。”

大缨子听后软了下来,恳求地看铁林,想做最后的努力,恳求道:“看在咱们从前的份上。”

铁林听大缨子这么说,露出一副惆怅的神情,像是自言自语说:“从前回不去了,眼前还不知道咋样呢!”

大缨子无计可施了,甩手出门。铁林关上门,拆开大缨子带来的包袱。里面有一瓶酒,一包卤肉,一盒饺子,几件换洗的衣物。

特务带大缨子从侧门过来,二勇打开向外的门。大缨子突然转过头问二勇:“你叫什么?”

二勇忐忑地看了大缨子一眼,回答:“二勇。”

“别让我哥吃苦。”大缨子含着泪拜托。

“这什么话?谁吃苦老大也不能吃苦。”二勇颇有些不自在,大缨子抹着眼泪跟随二勇出门禁,穿过院子。

牢房内,金海盯着十七,震惊得半天没说话。

“田丹没死。”十七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烧了吗?”

“烧的是……别人。”

“别人?谁?”

“不认识。”十七回答。

金海严肃地看着十七,问:“看清楚了?”

“当时在炉子边上,就冯青波和我。”

金海脑中飞转,又想不通其中关节,十七见金海不太相信,又继续说:“老大,我最不愿意她死了,跟您也用不着说瞎话。”

金海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松快了些,说:“好事儿,跟别人说了吗?”

十七忙不迭地摇头,金海赞许地看了眼十七,又拜托他说:“去珠市口道儿北徐记车行,徐天要不在找关山月老爷子,问明白徐天他爸是怎么回事。再到平渊胡同我家隔壁找刀美兰,让她天擦黑六点来钟去槐花胡同8号取东西。”

十七心神恍,像是没听见金海在说什么。

“听明白了吗?”金海又大声地问。

十七赶忙回应:“明白,到珠市口看三哥他爸在不在,再到您家找刀美兰,六点来钟去槐花胡同取东西。”

“四十根金条,一份借据,一样别少地取回家。”

“田丹还有一堆药留在牢里,要不要带过去?”

“药?”金海疑惑地看十七。

“伤药,给田丹。”

金海无奈地看了十七一眼,说:“老惦记田丹干啥?两件事儿赶紧办。”

十七答应着,刚要退出去。金海把他叫住:“楼上我办公室有幅画,手轴,卷着的,瞅空拿出来带给刀美兰,让她取金条的时候还给人家。”

沈世昌家的厨房里,鱼在石板上活蹦乱跳。七姨太和下人拿着刀却抓不到鱼,手忙脚乱,沈世昌在门口心事重重地看着。七姨太喊长根来帮忙,长根拿过下人手里的刀,一刀剁在案板上,鱼在刀下抽搐。七姨太吓得抚住胸口连声说:“阿弥陀佛……长根你吃素,怎么杀生啊。”

“你不杀生,吃肉,一样。”

“从市场拎到家里半死不活,临挨刀倒跳得这么凶。”七姨太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不甘心。”长根说得淡淡的。

“让你这么一说都不敢吃了。”七姨太瞪圆了眼睛。

一名便衣军人从门外进来,恭敬地对沈世昌说:“先生,外面有个车夫找你。”

长根听见,看着沈世昌问:“我去看看?”

“不用,我去。”说完沈世昌向院外走去,长根放下刀跟出去。沈世昌从胡同走出来。徐天在街对面的人力车里向他招手,沈世昌脑中嗡的一声。两人之间隔着街道和人群,像隔着一条河流。沈世昌犹豫着要不要往对街走。徐天一手扶着骨灰罐,指了指沈世昌身边的一辆人力车。

徐天说:“我家开车行的,好处就是满大街都有座儿。”

沈世昌坐上人力车,周边十几个车夫拉着车子将徐天和沈世昌围在中间。

长根从对面的胡同出来往这儿看,徐天跟沈世昌说:“你的人往这看也没用,那俩拉车的是不是刚跟你打过招呼?那点事儿藏不住,分分钟散到全北平。”

沈世昌一脸阴沉地问徐天:“你要怎样?”

“我爸在哪儿?”

沈世昌有点发蒙。徐天不信任地看着沈世昌,威胁之意很明显:“别说不知道。”

沈世昌没说话,徐天接着说:“叫铁林把人都放了。”

“然后呢?”

“然后你也没几天好日子了,等共产党来挨收拾。”

“徐天,你哪年当警察的?”沈世昌突然问。徐天不明白沈世昌的用意,但他也不在乎,笑着反问他:“你哪年当浑蛋的?”

沈世昌脸色更加阴冷,说:“年轻人说话要有分寸。”

徐天啼笑皆非地看着沈世昌还摆出老资格教育自己,冷笑一声说:“三百六十行,浑蛋也是一行。哪行都有规矩,啥规矩都没有怎么坏怎么来的,就是浑蛋行,别不好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余誓以至诚,恪守国家法令,尽忠职守,报效国家,依法执行公务,行使职权,勤谨谦和,为民服务,如违誓言,愿守最严厉之处罚。这是我当警察时候宣的誓,这是警察行的规矩。知道你想盘道,这么大人物,犯得上跟我一三等警长废话?”

沈世昌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徐天。徐天看着沈世昌的嘴脸,心头拱火,愤懑地说:“规矩被你们这些人弄得都没了,入浑蛋行的越来越多,还好共产党要来,把浑蛋都收收,要不然我得跟你们一样也杀人。”

沈世昌忍不住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地看着徐天,说:“你杀了共产党。”

徐天笑了一下,神情放松地说:“我是警察,不杀人。”

“你杀了田丹。”

徐天上半身靠近沈世昌,像故意要拿把刀子戳进他最痛的位置似的,说:“我要告诉你田丹没死呢?”

沈世昌大惊失色,他回头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迷茫地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