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4/4页)
柳如丝问:“萍萍呢?”
“楼下。”
柳如丝起身欲出去,被铁林喊住:“站着!我知道叫我来有妖蛾子,我为啥还来?……想在这儿洗个澡。”
“你把萍萍怎样了?”柳如丝从大象变成了蚂蚁,镇定不见了,全是慌乱。
铁林站起来向柳如丝走过去,说:“砸晕了,死不了。”
柳如丝往后退,铁林扑住柳如丝,开始撕扯,说“让你跟我牛,抓我们哥仨,扇关宝慧,拿水泼我……要给冯青波报仇是吧?这小楼连你不都归我了吗……”
铁林将柳如丝摁在了沙发上:“今儿就专门过来睡你的,以后咱们一块儿过,把关宝慧接过来,还有她爸,你也就二房的命……”
柳如丝渐渐失去了气力,绝望中抓到了沙发里的M3。柳如丝努力将枪掉过头,但被压着。手指扣到扳机,闷闷的突突声在沙发里响起。一梭子弹在沙发里穿行,沙发毛絮炸飞起来,扬满半个房间,铁林被掀开,柳如丝滚到房间的另一边,双手端枪对着铁林。
铁林嘿嘿笑着,好像魔鬼一样:“我把徐允诺杀了,徐天的爸。”
柳如丝端着枪直喘,她看着铁林,铁林终于不怂了,抛开了人性,他觉得浑身都有着说不出的爽快。“逼他们杀田丹,兄弟还有缓儿,现在没辙了,你猜狱里这会儿在干什么?金海也得死,谁都比我要紧,他问我徐允诺的时候,要不是隔着牢门,恨不得当时弄死我。枪放下,以后咱们一拨的,一会儿你爸还叫我上家去吃鱼呢……”
柳如丝扣动扳机,M3却没动静,铁林上前一把拽过柳如丝的枪,看了看枪膛,说:“子弹打光了。”
柳如丝去抓别的防身东西,铁林也不在意,说:“你这儿电话能用吗?这么多,哪个打到京师监狱?”
柳如丝指着其中一个电话,眼神防备又绝望,铁林拎起话筒拨号,期间眼神一直在柳如丝身上打转,电话接通了,他开口道:“咋样了?我铁林。”
特务说:“老大,他们的人都清出来了,金海那还有一个狱警在和他说话,天一黑就开始放人。”
铁林扣了电话,看了半晌柳如丝,铁林手里提着M3,大大咧咧地问:“吃鱼吗?你不去我自己去。”
柳如丝眼里全是愤怒,却对铁林毫无威胁,铁林晃着起身,提着枪从楼梯下来,一直向外面走,到门口将M3扔下。萍萍在沙发上睁开了眼。
胡同里,铁林打开吉普车门,他上了几回才进入车内,打着车开起来。他看见吉普车后视镜里,萍萍提着M3一边装弹匣一边追出来。
铁林踩油门出巷子。
头发零乱、失魂落魄的柳如丝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看见萍萍流着眼泪提着枪回来,楼上大房电话在响。
萍萍颤抖着身体说:“姐,电话。”
柳如丝无力地抬起头,问萍萍:“明天托戴老弄了辆车,不太牢靠,走不走?”
萍萍狠狠地点点头,柳如丝陷入疲累,拖着脚步向楼上去。
监狱里,十七在监舍门口低声跟金海说:“后院的关老爷子说徐天他爸死了。”
金海心头一凛:“跟你说的?”
“跟他闺女说的。”
金海上前两步,说:“十七,这你可别听岔。”
“没听岔,关老爷子说腊月二十一,也就前天晚上,徐允诺把铁林叫到房里放了一枪,之后铁林把允诺架出去,就再也不见人了。”
金海面色铁青地问:“见到田丹了吗?”
“见到了,在广济寺。”
“徐允诺的事儿跟徐天没说吧?”
“没说。”
金海咬着牙:“不能说。”
十七点点头,站在通道尽头的特务敲着铁门,催促着十七离开。
十七最后说了一句:“老大,今儿请个假,家里有事。”
金海没听见一样。作为大哥,他最无法面对、无法解决的事终于出现了。十七从特别监舍通道走出来,特务在他后面将钥匙从锁孔拔出,却没有锁门。铁门虚掩,特务跟着十七往外走。门禁区里没有狱警,只有两个特务。十七穿过门禁区走向外面,特务们锁了门禁区侧面和向外的门,监舍里静悄悄,只有通向特别通道的那扇门虚开着。
换了身普通衣服的二勇和华子正在街口,百无聊赖。来往的人形色匆匆,二勇看着过往的行人,好奇地问:“这是要走吗?”
华子眯眼看了看:“要跑。”
“往哪儿跑,城外都是共产党。”
华子说:“挨到这会儿,就是想等天黑了混出去。”
窄街里面,便服的黄处长和一个女人进入一辆小轿车。华子推了推二勇,说:“办事了。”说完,华子兜着风帽,竖起事先准备的毛线大围脖,从下往上遮挡到鼻梁。二勇却没动,华子踢了二勇一下,催促道:“扮上呀!”
二勇有些犹豫地说:“华哥,好久没干,有些生。”
“你是怯了。”
“也怯,从前自治的时候,老大领着偷摸干日本人,有年头了……”
华子俯身蹲在二勇身边,打气说:“干起来就不生,要是怯,把姓黄的想成日本人。”
二勇也蹲下,抱着头说:“但他也不是啊。”
“是坏人不?贪污、不仗义、卖官,把老大弄牢里自己得钱跑……”华子话没说完,二勇已经翻上风帽,竖起围脖往里走,往窄街里看。
小轿车开过来,华子跟上去。车里,黄处长眼看前面一人低着头迎车走赶紧摁喇叭,前面的人已经碰在车头上,身边的女人惊叫,黄处长下车查看。车子另一边,华子拉开后车门进入。黄处长回头,前面碰瓷的二勇已经接近,抓着黄处长脑袋往车盖上死命撞了一记,然后拉开车门,将黄处长摁回驾驶室。
二勇自己也拉开后车门进入,一切发生得很迅速。黄处长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坐在车里,额头巨疼。但身边的女人后脑贴着车座,恐惧地睁着眼睛不出声。定睛再看,女人咽喉处勒着一条银色的铁线,铁线掌握在后座的华子手里。黄处长看着两个遮挡严实的男人,勉强镇定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华子低低地下令让他开车,黄处长还在挣扎:“二位是认识的吧,有啥过节……”
华子收紧铁线,女人眼睛凸出,几乎要翻白眼了。黄处长赶忙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连声道:“我开车,我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