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爷爷的病拖了这么久,我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周娅雯说道,“倒是你,特地赶过来,辛苦了。”

“作为周老太爷的委托律师,这是我的份内之事。”对方说道:“我先进去了。”

“好。”

待对方走后,娅娅才问道:“他可真酷,是吗?”

任翊飞问道:“他是谁?”

周娅雯说道:“他叫李时余,是李爷爷唯一的孙子,才三十岁就已经是法律界的传奇人物了——你还记得李爷爷吗?他是爷爷最信任的朋友,我们小的时候经常看到他的。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带着孙子。”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

李爷爷帮忙打理周立海的一切事务,周立海对他无比信任。大人在屋子里面谈正事,他们这些小的就在外面滚作一团。

但是李时余却不跟他们一起玩儿,听说是早产儿,身体虚弱得很,每次都躲在树后面,有一种战战兢兢的、带着渴望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记得他小时候又瘦又黄吧?”

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模样。

得到回应,周娅雯抿嘴笑了起来:“是啊!后来你们搬走了,所以不知道。他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救不回来。李爷爷把他送去英国治疗,再回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听说他在英国没少逼着自己锻炼呢!”

任翊飞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是啊!其实他是从来不做民事诉讼的,曾经很多人手捧巨额金钱想请他,都无功而返。如果不是李爷爷去世之前专门叮嘱由他来负责爷爷的身后事,他也是不会管的。爷爷病重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陪着爷爷。爷爷全然信任他,委托他进行死后的遗产分配。”

“呵!”任翊飞轻笑一声,说不出的嘲讽。

他虽然很多事不记得,可还记得父亲带着他和姐姐离开家的时候。

——我死了以后,一分钱的遗产也不会留给你们!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带着一股森然的恨意。

现在他死了。

他留下了一笔天文数字的财产。

他不信任任何人,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却愿意相信一个律师?

“看我,怎么拉着你在门口说起来了。”周娅雯拍了拍任翊飞的肩:“走吧小帅哥!”

两个人走进这座大宅。

身后,厚重的大门缓缓的关上,齿轮摩擦之处发生巨大的声响……

大宅里,周立海的棺椁就孤零零的放在大厅的正中央,棺椁的周围挂着白花,棺材盖是透明的。周立海穿着老式的、陈旧的黑色雕花唐装,戴着黑色的圆帽,闭着眼睛躺在棺材中间。

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照片,任翊飞总觉得照片上那双眼睛好像钉子一样死死的瞪着他们这些闯入者。

白色的蜡烛滋滋的燃烧着,闪闪烁烁,忽明忽暗,蜡油滴在烛台上,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香炉里燃烧着三根香,任翊飞说不出是什么香气,只觉得香气浓郁,在大厅里面四散开来,但是却并不好闻。

大厅里面有不少人,他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有四男三女,这其中包括他的表姐周娅雯。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律师并不在其中。

他们大多坐在沙发上,看似沉默,却能看出大部分人的心不在焉。周婉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面坐着,低声啜泣。一个男人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他。

周娅雯低声喊了一声:“婉清,阿飞来了。”

沙发上的几个人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倒是周婉清瞬间站了起来,厚重的红木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阿飞!”周婉清激动地快步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着他:“真的是你吗?李律师告诉我找到你的下落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

周婉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任翊飞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伸出手去轻搂了一下周婉清,喊了一声:“姐姐。”

周婉清当即哭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透着梨花带雨的凄楚。

“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她伸手摸着任翊飞的脸,“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当年父亲不发一言就把你送走,我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还好还能见到你……”

“都过去了。”任翊飞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以后我们时常联系就好。”

“对对!要常联系!”周婉清擦了擦眼泪,说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你姐夫,秦冠宇。”

任翊飞看着她身边的男人,喊了一声:“姐夫。”

秦冠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原来你就是阿飞!自从我认识婉清以来,就常听到她说起你!现在你们能姐弟重逢,就算了却她一个大心事了!”

周婉清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似乎在责备他。秦冠宇摸了摸头发,表情有些憨厚。

看到姐姐的生活过得不错,任翊飞心下一阵高兴。

“阿飞,”周婉清牵起他的手,把他牵到灵前,抽了三根香递给他,说道,“来给爷爷上柱香吧。真遗憾,你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了。

任翊飞虔诚的点燃了三根香,跪下来拜了三拜,把香插到香炉里面。

这个古老的国家,讲究百年归老之后有孝子贤孙跪拜,守灵。他只是磕了三个头,不算吃亏。

祭拜完周立海,周婉清拉着任翊飞在一旁坐下,任翊飞也终于得以打量这个空荡的古宅。

在左手边古老的木制楼梯,走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年龄比爷爷还要大的红木家具安静的陈列在一角,在晦涩的灯光下露出猩红的色彩。雕花的窗棱隐隐的发出轧碎核桃的声音,白色窗幔在不安分地飘动。惨白的月光和影影绰绰的树影倒映进来,在纱幔的褶皱上慢慢显现出诡异的图案,就好像姑姑当年从塔楼上飘下来时候的样子……

这个宅子里似乎隐隐流动着不安的气息。

“姐姐,”任翊飞问道,“父亲呢……”

周婉清叹了口气,娓娓说道:“我对父亲当年送走你一事,一直心有芥蒂,上了大学之后就搬出了家,不怎么回去了。家里没有人,父亲晚年过的也孤独。半年前他患上了帕金森,行动不便,就住在了疗养院里面。”

任翊飞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惋惜。

他本来可以安享晚年的。

“你要是心中对他还有恨,就当不知道吧……”周婉清说道,“把自己好好的孩子送去孤儿院,他心太狠了……”

任翊飞打断她,不想纠结于往事,便用眼睛瞟了一眼屋内的其它人,低声问道:“他们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