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菜鸟辅警小试牛刀(第9/18页)

“怎么办?市局把皮球踢我们这儿来了。”政委道。

“拖着,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居心不良。这些经营娱乐场所的,没一个省油的灯,咱们只要收紧,他们就找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就不信有这么多‘热心群众’齐心协力来抹黑我们警察。”贺炯将这事搁在一边,现在是集中精力突破的时候,不能分心。

“好,我走一趟,实在不行咱们做个公开解释。”谭政委道。

两人走回办公室,周景万亦步亦趋跟着,等两位上级发现时,都盯着他,怎么这家伙像做贼的。贺炯问:“怎么了?你准备从我们身上找线索?”

“不是,还有事得汇报一下……各队招的辅警和一线警力,今天安排在九队‘洗眼’,一般过这第一关,得折一半人,所以我建议,招人工作不能停,可能得两三拨才能凑够数。”周景万小心翼翼地道。

所谓“洗眼”,是惯常的禁毒知识普及,也是让新人长见识,只不过晋阳禁毒支队的培训更狠一点而已。禁毒这一行要的不仅是体能、技能和忠诚,更需要的是一个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第一关过不去的,就是再忠诚,人也留不住。

“哎呀,忙着忙着就漏了。”谭政委歉意地道。

“有多少算多少吧,再招人的话别用九队这部《毒祸》了,口味轻点,别把新人都整出心理阴影来。”贺炯边说边和政委一起回办公室。

站在走廊里的周景万怔了许久,其实他想和师父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过刹那间觉得贺炯已经不再单单是他师父,还是管着上千缉毒警力的支队长,和他之前那种微妙的变化让他意会到:

折了翅膀的鹰,没有再飞起来的希望了……

飞起来喽……

一个人影在三十层的楼台上飞奔着,然后张开双臂,像迎接着恋人,拥抱着阳光,直到楼台的尽头,纵身一跃,嘭……

从手机拍摄的画面切换到监控拍摄的远景,他像破麻包一样摔在楼前的空地上。画面又切换到了法医的实地取景记录:死者的脑袋成了扁扁的椭圆形状,沿着这个中心,一摊触目的污血。

配音:二〇〇×年七月,吸毒人员蒋某胜,从我市最高的大楼晋阳大厦上坠落,后经查实,此系坠楼前吸食过量冰毒,产生幻觉所致。

那个血腥的画面让黑暗中发出一阵嘘声,这里观看的《毒祸》是九队整理的全市涉毒相关的视频和照片资料,全部来自于真实案例。吸嗨了光着屁股裸奔的、嗑晕了驾车撞电线杆的,还有最奇葩的吸食过量找刺激的一对,拿了两瓶农药对瓶吹,结果双双亡命,死相极惨。

没想到观看的是这种影像资料,更没想到觉得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冲击力。死亡、死亡、各种惨象百出的死亡姿势,哪怕透着黑色幽默的死法,都让人觉得心中怵然。

又一幕浴盐吸食者死相呈现出来,被控制在幽闭空间里的人发狂了,死前啃食了自己的胳膊和手指,死后整脸像《生化危机》里的行尸走肉一样起了一层脓疽,黑暗中的观摩者又看得嘘声一片。

“哎呀妈呀……”任明星一捂眼睛,脑袋躲到了邢猛志的背后。

邢猛志欠欠身子,回手拽过他,小声道了句:“有点出息行不?杀兔子不都你下手?”

“那宰兔子能和这个一样吗?”任明星凛然道,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差不多,人和动物都是碳水化合物组成的。吸食毒品相当于碳水化合物里增加了某些特殊成分的化学物品,引起了异变……哎呀我去,呃……”邢猛志道。

正说着,放到了对死者的解剖录像上,坏死的肝、肺叶、病变的呼吸道被医生取出来,那法医拎着比污水管子还恶心的人体组织讲解着,一下子把邢猛志看反胃了。

“还说我,你也够呛。”任明星一手捂在额前,悄声对邢猛志说。

邢猛志另一只手捂着前额,侧头道:“那位警姐还要请你吃毛血旺呢,心肝肺肠子胰什么的……”

“滚……我明白了,咱们被涮了。”任明星骂了声,一扭头又看见正常人不宜看的画面了,赶紧又捂起了眼睛。

“这是缉毒警要上的第一课,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干不了这行的。”一旁的丁灿幽幽道。任明星听愣了,小声问邢猛志:“咦,火山怎么一点事没有?”

“他摘了眼镜了,近视眼根本看不清。”邢猛志发现问题了,低声怨道。

丁灿得意地笑起来。恰在此时,“啪”一声灯亮,三人惊声坐正,却发现他们仨也并不是异类,一屋子新人有低着头的刚抬起来,有捂眼睛的手刚放下,还有交头接耳的刚刚坐正,实在是这些恶心画面太辣眼睛,正常人都看不下去。

“画面可能引起你们的极度不适,实在不舒服的现在可以出去透透气了。”踱步进来的马汉卫道。话音落时,就有几人站了起来,有位女生几乎是捂着嘴奔出去的。走了十一二个人后,马汉卫头也不回地道:“出去就别进来了啊,回去继续穿辅警服,别上根棍子巡逻……这个点回去赶着值班,还能处理几件广场舞大爷大妈跳舞吵架抢舞伴的纠纷。慢走,不送。”

后出去的几位还没到门口,一下子就近又坐下了。门口跑得快的顿了下,犹豫片刻,回头一看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一个吸毒女满胳膊满腿针眼的照片,皮肤成片坏死。他们一狠心,扭头就走。

“剩下的先生和女士,欢迎你们迈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都说缉毒警是神秘的——因为要面对的是这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而且这些阴暗还会继续神秘下去。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看到最多的会是记录片里播放的这些,坏疽、脓疮、艾滋、精神失常、发疯……还有各式各样的死亡。从事这个工作用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吸食毒品的人——消瘦、面色灰暗、两眼无神,指甲像竹子一样,全是节和条纹,大部分牙齿松动或者掉了几颗,舌头、口腔有大片大片的溃疡,烂得像地图一样……如果吸的时间再长一点,普通人也能认出这种人来,他们浑身散发着一股异味,背佝、脱发、皮肤组织坏死,就像坟墓走出来的行尸走肉一样……很不幸,我们要打交道的很多毒贩本身也是这种吸毒者。”

马汉卫说着,走到了台前,他面对的是一张张愕然、惊讶,甚至恐惧的脸。这些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辅警怕是难过头一关。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观摩途中,有任何人想退出,随时都可以走。我不想欺骗大家纯洁的感情,万一你们将来进队发现和想象中不一样,反正还是要离开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