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7页)

“不。”刘春晓皱眉,他忘不了有一次放学后打球,所以回家晚了些,在小区的便道上和章桐迎面相遇,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手里正拿着一个装满了药盒的塑料袋,眼圈是红的,显然刚哭过,而右脸脸颊上,五个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刘春晓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目送着章桐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暮色中。但是在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却已经牢牢地记住了章桐目光中那不经意所流露出来的一丝恐惧和无助。

想到这儿,刘春晓便把目光刻意转向了自己面前的面汤碗,喃喃说道:“据说她母亲神志不清的时候,对她是拳打脚踢的,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多么艰难,她都挺了过来。”

听了这话,梁水生不由得愣住了。

正在这时,刘春晓兜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梁水生,然后两人便站起身一起向店铺门外走去。

电话是法医办公室的主任袁浩打来的,通知他们三号死者小刀的尸体身上有了重大的发现,同时他也在一号死者钟佩君的手臂上发现了严重的刀伤。

“通知章医生了么?”刘春晓本能地脱口而出。

袁浩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已经通知了,她正在赶回局里的路上。”

面对着梁水生所刻意投来的心领神会的目光,回过神来的刘春晓恨不得立刻在自己脚下的地面上挖个洞算了。

3.

章桐盯着显微镜看了很久,这才抬头,吃惊地看着站立在一旁的袁浩:“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肺叶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这应该是过敏的症状啊。”

袁浩点点头,叹了口气:“都怪我,差点忽视了这么重要的情况。我是刚才在整理器官切片的时候才发现的问题。不只是这个,他的会咽部也有轻微的肿胀。我怀疑是过敏,便做了组织切片的过敏源定性和定量的检测,得出结果是甲醛过敏。”

“甲醛?”

“是的,就是那种刚装修完的家具之类所散发出来的甲醛。”袁浩说,“因为不是很严重,所以死者当时不会有很明显的反应,但是从过敏症状程度来看,这应该是死亡前后所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死者在这段时间内曾经接触过刚装修完的环境。”

刘春晓不解地问:“分尸现场?”

“不一定是个固定的场所,”章桐皱眉说道,“不能排除一个流动性场所,比如说新车,我接触过一个案子,死者就是因为新车内部装饰的甲醛过敏而引发了最终的窒息死亡。”

听了这话,刘春晓和梁水生不禁面面相觑,紧接着又问:“那第一个死者钟佩君呢?”

袁浩点点头,伸手从文件栏里取出一张死者的现场相片:“这是你们在安平北中的现场看到的,死者尸体的双手伸向空中,呈现出托举状,虽然经过大火的灼烧,但是骨头上的印记却是无法彻底被抹去的,”他又拿出了第二张放大的相片,“这是死者左手桡骨的位置,你们仔细看,这上面有一道很深的切创,深度有将近1.2厘米,你们说,什么样的刀具能在人的右手桡骨上留下这么深的伤口?”

章桐顺手拿过桌面上的放大镜,对着伤口仔细查看了过后,不禁面露惊愕,接着,便站起身,快步走向后面存放尸体的冷库,因为案子未破,所有的尸体都还被暂时存放在这里,没有被拉往殡仪馆处理。

半晌,一阵推车声响起,章桐推着装有钟佩君尸体的活动轮床出现在过道上:“主任,这个伤口,不是刀具形成的,至少不是普通的刀具。”

袁浩脸上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赶紧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来到尸体边,同样仔细查看过后,便抬头看向刘春晓和梁水生:“这家伙在被活活烧死前,曾经伸手试图去拦挡过一架无人机,这伤口,是无人机的螺旋桨造成的。”

“你说什么?”梁水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章桐果断地点头:“这伤口是高速旋转的螺旋桨留下的,它带有一定的弧度和深度,并且有足够的力度。而刀具是无法在人的身上形成这样的伤口形状的,尤其是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再说了,如果真的是刀具造成的,那么,死者在大失血的前提之下,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去完成翻墙之类的一系列动作了。”

“所以说,这是一架能够执行杀人指令的特殊无人机。”袁浩双手一摊,神情无奈,“所以在杀人现场,你绝对找不到凶手所留下的任何痕迹,因为早就已经飞走了。”

第三节

1.

吃过晚饭后,屋外开始刮起了呼呼的北风,客厅的电视机里在不断地滚动播放着今晚即将有雨夹雪的路面提醒,章桐母亲陈玉芳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端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目光空洞,神情呆滞。

丫头果然没有回来。

厨房里,千百右手拿着柔软的擦拭巾,在逐一擦拭每一个洗干净的碗筷,时不时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虽然说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去年的时候,当章桐穿着和她父亲一样的藏蓝色制服出现在自己面前,千百的内心还是很激动的,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曾经被自己称为‘章哥’的男人当初每每谈起自己女儿时,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殷切期待。

只是千百不明白,为什么丫头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下决心帮她们母女俩的目的所在,一切就好像是早就约定好的一样,当自己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丫头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而‘千百叔’三个字,则是在一周后才在耳畔出现的。

刚开始,千百还只是在尽着自己的义务,也可以说,是求一个心理平衡,但是后来,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不过管它呢,丫头过得开心就好。

千百微微一笑,把擦干净的筷子整整齐齐地塞进了自己面前的筷子筒里,然后换了块抹布,开始用心地擦拭着案板和菜刀。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千百微微一怔,章家的门铃和门口的福字是贴在一起的,颜色相近,如果不熟悉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它的位置所在,所以,此刻出现在门口的人必定曾经来过章家。千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中午那张让人感到不愉快的脸。

客厅的陈玉芳也听到了门铃声,她本能地站起身,向玄关走去,边走边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在她身后的千百听出来了,也感到了无比的沮丧,因为她说的是——“大妮,大妮回来了,等等我,我去开门。”‘大妮’是章桐的姐姐章秋的小名,当初,他听章鹏说起过。只是这个大女儿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