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页)
晓楠说,我没力气,要不给我剖了吧。
护士说,都这时候了,还怎么剖?只能自己努力生了。来,用力。
晓楠说,我真生不了了,要不这孩子我不要了。
护士说,废什么话,再不使劲,我可得给你剪了。
说着,护士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刀,对准晓楠的肚子就扎了下去。晓楠吓得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屋里静悄悄的。电视内容已经换成了一档欢快的综艺节目,但却是静音模式,只见明星们正上蹿下跳热闹非凡,却一丝声音也听不见。晓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用遥控器随手设置的。一股烧焦的味道填满了整个屋子,让所在的空间像是某个巨人的胃,黑暗,空洞。晓楠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触摸查看时间。
十点二十五分。
这个时间着实吓了晓楠一跳,没想到自己打了一个如此漫长的盹儿。她急忙下地,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她下意识地呼唤丈夫和儿子的名字,没有回应。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般笼罩。她开始拨打华镜的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声之后,转为忙音。没人接听。
她又打儿子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有些慌了,想自己是不是要打110报警,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她不断安慰自己要冷静,也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也许丈夫正在回来的路上,而儿子没准正在学校宿舍里呼呼大睡呢。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往儿子宿舍打了电话,同寝室的人说华柯克昨天一放学就走了。挂了电话,她又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五分,最后一班公交车也没有了,看来儿子今晚不会回来了。
联想到最近这个小区发生的连环凶杀案,晓楠开始害怕起来。她抱怨丈夫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吗?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真的受够了,等他回来就离婚。
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回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准备第二十三次拨打丈夫的电话,突然铃声响了,她一看显示是“华镜”,立即按下接听键。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儿子还没回……”晓楠刚说两句就愣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声音。
挂了电话,晓楠茫然不知所措。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依然无法开门走出去。
她不相信对方在电话里所说的事情。作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她自认为对华镜还算了解,他应该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但也不一定。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躺在一张床上这么多年,她未必真的了解华镜。她早已和他产生了隔阂,一种情感上的犬牙不咬合,以至于觉得他心里总藏着什么秘密,不肯拿出来与她分享。近来,她厌倦得连应付都不愿意了,这才有了离婚的诉求。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对方在电话里不愿透露太多,只是让她尽快去一趟。那就作个肯定的假设吧。假如华镜真的干了那种事情,那么她除了感到恶心,不会为这个曾经的爱人说哪怕一句好话。她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他那张脸,希望他早点完蛋,早死早投胎。
铛!
挂钟敲响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并把她从各种思绪中拽回了现实里。十二点了。儿子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他没有回来。
她怅然打开那张为孩子准备的贺卡,上面的字句赫然醒目:
孩子,你长大了,去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吧。
眼泪不自主地落了下来,滴在贺卡上。她沉默了片刻,合上贺卡,擦干眼泪。她套上大衣,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妆容,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这时,她意外地看见墙角摆放着一束百合花。
她稍稍有点吃惊,完全不记得这束花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肯定是华镜买的。每次吵完架(而且要吵得很凶),他都喜欢搞这一套,真是烦透了。现在儿子不见了,他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就算送我一片花海也无法挽回了。
想着,她捡起花束,走出门,随手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一个小时前。
“你是谁?”晓楠拿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
“这里是刑警队,”对方停顿了一下,“你丈夫在我们这儿,如果方便的话,现在来这里一趟。”
“什么?华镜在刑警队?为什么啊……”
“他被拘留了。”
“拘留?什么原因?”
“涉嫌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