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装病(第2/4页)

路上的人渐渐稀少了起来,这时候我才觉得身上酸得要命,本想着赶紧回自己的营帐去休生养息,可转念就想起了十三刚才似乎喝了不少酒,站住想了想,还是转身去找人问了一下陆太医他们在哪儿。

“咯吱”,“咯吱”,一路上都是我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在外面时间久了,再厚的靴子也有些冻脚了。十三阿哥的营帐就在前面,我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帐里只有个小太监在守着,见是我,忙着问了个好儿,我麻烦他弄些蜂蜜水来,他也紧着去了。十三的营帐里还是一股浓浓的药气,我把方才从陆太医那儿要的解酒药,拿了一丸出来,放在床头的案子上。我特意地问清楚,这与其他的解酒东西不同,不会与十三他们正在吃的药冲突。

想想那时陆太医看我的眼光,我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唉!随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转身想出去,顿了顿,又怕十三阿哥不放在心上,回身儿去一旁的书案上,给他写了几句嘱咐的话,顺手习惯性地画了鬼脸儿。画完了,不禁有些后悔,好像有点儿轻浮,可又懒得再写一遍,想想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在乎,就顺手放在了药丸旁边儿,拿个杯子压住。

一掀帐帘儿,不禁唬了一跳,不远处,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正走了过来,看见我也是一怔,转眼身后又转出个人,我仔细一看,竟是十阿哥,心里不禁一沉。现在走已是来不及了,我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就淡定地站在那里。十三快了几步走了过来,一脸的欣喜:“小薇,你在等我吗?”我轻轻地福了福身:“奴婢方才去陆太医那儿要了丸儿解酒药来,爷一会儿就吃了吧,与您服的药不碍的。”

见我清清淡淡的,十三不禁一怔,身后的四爷他们已是走了上来,目光虽各有不同,却也是全都盯住了我不放。十三想了想,可能认为是因为这儿人多,我不好多说什么,才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就一笑,正想开口,十阿哥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哟!就只有老十三的份儿呀,十三弟你艳福不浅呀!”他往前走了一步,却是对我说:“还真是有偏有向呀,只弄了一丸子来。”十阿哥撇了撇嘴。我余光看到十三沉下了脸,往前走了一步,生怕他和十阿哥起冲突,忙开口道:“回主子话,奴婢只是尽本分罢了。”

“是吗?本分?哼!今儿个爷也是喝多了,你也给我个解酒丸子吧!”他哼笑着说。我低头答道:“是,奴婢这就去找。”刚想抬脚,他手一伸,我一怔,就听头顶上,十阿哥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爷现在就要,这会儿晕得很。”我暗自咬了咬牙,看来和上次一样,是成心找碴儿来了。哼!我心底冷笑了一声,抬起了头来,满面笑容。十阿哥倒是怔住了,不禁上下地打量着我,我端正了面容,有礼地说:“主子这会儿要是晕得难受,奴婢还有一解酒良方。”他看我一脸的认真,倒皱了眉头看着我。一旁的十四阿哥他们也是不明所以,只是看着我们,我清了清嗓子:“主子,您只要堆个雪堆儿,把头埋进去,时间越长越好,然后抬起头来,仰天大喊三声,我没醉!立马儿酒会清醒了过来,比什么都灵的。”我无比认真地跟他说明,临了还点点头,以加重肯定的效果。十阿哥傻站在当地,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认真有礼,显然是有些糊涂了,我端正地福下身去:“要是各位爷们没事儿的话,奴婢告退了。”很好,没人说话,我也不去看他们的脸色,转身抬脚就走。

走了十几步,刚拐过一个帐篷,就听见十三和十四的爆笑声响起,其间夹杂着四爷轻微的咳嗽声,还有就是十爷的咆哮声。我忙得撒丫子就跑,这会儿要是被逮住了,铁定没我好果子吃,四爷和十三也不好说什么的。

“呼。”我大口地喘着气,实在是跑不动了,看见前面有块儿大石头,忙走过去坐了,身上热烘烘的,我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想起刚才十阿哥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就不禁喷笑了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有人说想要让别人相信,就得自己先摆出一副相信的样子,看来我还真有点儿唬人的天赋呢,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抬头四下里张望,好像又有点儿迷路了。我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荷包,十爷他说得不对,我可不是只向陆太医要了一丸儿来。

七拐八绕的,慢慢地摸对了方向,四爷的营帐就在斜前方,李海儿正在门口,见了我过来,就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我正想把解酒药交给他,却有人叫他,急得很,他忙地跑了过去,我张口想叫,他已是没了人影儿。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自己进了帐篷,把东西放下,无意间却看到了早上我捡起的那本书,正放在床头,不禁凑了过去看,正是《水调歌头》……我无意识地用手卷着书页,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忽然一阵儿凉风吹了进来,帐帘儿被人掀开了,我一顿,就把书放了回去,笑说:“李海儿,一会儿四爷回来了,就让他把这丸子药吃了下去,再吃别的药,太医说……”我边说边扭过头来看,却哑在了那里……

十四阿哥那张笑嘻嘻的脸孔,并与之情绪截然相反的眼,猛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心里不禁一沉,下意识地进入了备战的状态。暗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敛容福下身去:“奴婢给十四爷请安,爷吉祥。”弯着身子等了会儿,却没听见半点儿动静儿,正纳闷,一个黑影猛地罩了过来,我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下巴上一痛,已是被十四阿哥狠狠地捏住,被迫地抬起头看他。

乌黑的眼珠里聚满了风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蹦跳着,我只觉得下颌骨都快要碎了,不禁用力挣扎着,他看我这样子,好像更生气了。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痛死我了,这小子想干什么?心里的火儿腾地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我伸出手佯向他脸上挥去。十四阿哥反应很快,伸手就去挡,另一只手自然就放松了对我的钳制,我等的就是这会儿,猛地从他手中挣脱开,然后狠狠地就咬了下去。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响动儿,我下意识抬眼去看,十四阿哥竟然在笑。我一愣,忙松了口,退后了两步,大口地喘着粗气,根本压抑不住的心跳,一下下地冲击着我的胸膛。

十四阿哥低头看了看手腕儿上的伤口,又活动了两下,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地在想些什么。我只觉得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已经迅速地从头部流回了脚底,两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僵在那里,而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血色,脑袋里只是“嗡嗡”作响。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火遮了眼,竟犯下了这种人赃俱在的致命错误,就是到了德主子、四爷他们跟前,只要看见十四阿哥手腕上那么大块儿牙印,那我可真是说什么也没用了。这年月儿,只有主子可以无缘无故地伤条人命,而奴才们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碰了他们半根儿汗毛。一时间,脑子里的各种对策就像过山车般呼啸着,翻腾着。可结果也是一样,虽然很快地就到了终点,可除了一路尖叫,半点儿有用的也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