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三卷 物换星移几度秋 第二十三章 苍鹰画作殊(第2/3页)
“娘娘!”好像听到司音与司棋的声音。
仿佛只在一瞬之间,那个黑影突然从若微身边跳开了,他疯了似的冲着司音、司棋跑了过去,吓得两人立即抱着头跑开,只剩下不知为了何事又悄悄折返回来的紫烟怔怔地立在那儿。
“啊”的一声惨叫,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灯火通明,宫女们手捧铜盆鱼贯入内,不多时即端着满是血污的手巾与污水退了出来。
泌芳斋正殿内端然稳坐的是手拿佛珠闭目诵经的张太后,坐在下首的皇后胡善祥珠泪涟涟,面色苍白。
在殿中来回踱步焦急不安的正是大明天子朱瞻基。
朱瞻基藏在袍袖之内的双拳紧紧握着,俊朗的五官如今因为焦虑与怨愤竟然有些变形,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虽然不发一语,却透着绝杀之气。
吓得整个泌芳斋里服侍的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仿佛渐渐亮了起来,后边殿里还是没有等到期盼之中婴儿的啼哭声,朱瞻基终于忍无再忍,他急匆匆地穿过游廊向北院走去。
“快拦住皇上!”胡皇后起身挡在朱瞻基面前,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道,“皇上,祖宗规矩,皇上不得进入月子房!如今已经破了规矩,皇上可一、不可二,绝不能进入产房呀。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不吉利?”朱瞻基面色十分吓人,紧盯着胡皇后,仿如两柄尖刀要硬生生地刺入她的心房,“贵妃此番若是有事,所有的人都别想活了”!“皇上!”一直静而不语的张太后发话了,她轻抬眼皮拿着佛珠走到朱瞻基面前,“依皇上的意思,这所有的人包括母后吗?”“母后!”朱瞻基强忍着心头之火脸色变了又变,“情急之下,母后就不要计较儿臣的用词了。”“不计较,母后自然可以不计较,可是皇上的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记录,母后可以不计较,史官也不计较吗?”张太后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面上也是一派凛然之势。
朱瞻基睁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张太后面前,只是一跪之后,他便一语不发站起身向北院走去,面上的神情令所有人胆寒,太医也好,教养嬷嬷和宫中女官也罢,谁都不敢上前相阻。
就这样,他直接走进了产房。
大红的帐子映着面无半分血色气若游丝的她。
朱瞻基走到床前,双膝一软跪在床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发一语,却胜过千言。
“皇上,贵妃娘娘怕是不行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可是这胎就是不往下走,娘娘已经没有气力了!”四名太医伏在地上众口一词。
“若微,紫烟没事,她的孩子也没事。紫烟说让你安心生产,她说等她养好了身子她还要入宫给咱们的孩子当奶娘!”朱瞻基凑在若微耳边低语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朱瞻基太清楚若微心中所想所念,虽然句句皆是违心相骗,可是此时,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来激发起她的信念和求生的欲望。
宣德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寅时,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紫禁城中。
寅时又称日旦,原本就是日与夜的交替之时,象征着光明与祥瑞,而这个孩子的降生对于大明天子朱瞻基与贵妃孙若微而言,更是如此。
坤宁宫东暖阁里胡皇后与慧珠相对而坐,竟是一筹莫展,无言以对。
“是天意吗?”胡皇后痴痴地笑了,“苦心筹划多时的连环巧计竟被她接二连三地破解了,皇长子真的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了?”她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沮丧,眼神儿空洞而麻木,仿佛此生已经万念俱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和追寻的了。
“娘娘,还没到最后时刻,咱们还有机会!”慧珠苦劝道:“娘娘千万不要灰心。皇长子虽然生下来了,可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保不齐能不能安然长大。再者说,就算皇长子福大,那没了娘的皇长子又有什么可怕的?”“什么?”胡皇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慧珠,“你是说?”慧珠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她没搬回长乐宫,一切还有机会,娘娘可听过产妇血崩之症吗?”“什么?”胡皇后面色大变。
仁寿宫内慈荫楼正殿东次间暖炕上,张太后怀里抱着包在明黄色襁褓里的小婴儿,乐得合不拢嘴。
“太后,都抱了快半个时辰了,该歇一歇了!”云汀站在一旁打趣道。
“不累不累,抱着这么一个小可人儿,就是手断了也不嫌累!”张太后仔细看着婴儿的眉眼,喜滋滋地说道:“真是怪可怜的,皇上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以后你们可都得给哀家打起精神来,咱们大明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呢!”“是!”室内的宫女嬷嬷们纷纷应声。
张太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去乾清宫传个话,等皇上下了朝让他过来看看皇长子。还有,得快想个好名字。”“回太后,皇上今天免了早朝,一大早就去了奉先殿祭告了祖先,刚刚回到宫里就直接去了泌芳斋!”素月回道。
“哦?”张太后面上笑容未减,然而目中却露出一丝忧虑。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重重幔帐低垂,虽然室内各处的香炉里一直香烟不断,可是依旧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之气。
朱瞻基步入室内,先在外间脱下龙袍换上了常服,又净了手在香炉边上熏了又熏,这才悄悄走入内室。
宫女们悄悄打起帐子,朱瞻基坐在床边,看着若微轻唤了几声,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不由面色沉重,忧心如焚,只盯着屋里的人问道:“娘娘一直都没醒过来吗?”“是!”随侍在侧的刘嬷嬷回道:“娘娘的样子怕是不好,昏昏沉沉睡了两日,这底下还是泄红不止。”“什么?”朱瞻基眉头紧锁,大惊失色,声音竟有些发颤,“怎么会这样?”只是满室的宫女和嬷嬷们都低埋着头,无人敢应也无人能应。
“去,快去宣太医!”朱瞻基心乱如麻,立即压低声音喊道。
“是!”“许,许!”帐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若隐若现的呓语,像是梦话一般。
“许?”朱瞻基立即弯下腰紧贴在若微面上,“若微,你想说什么?”“许!”若微在沉睡中无意识地低喃着,始终说不清,仿佛只是一个许字。
双眼红肿的湘汀突然跪在朱瞻基面前:“皇上,娘娘说的是不是许大人?”“哪个许大人?”朱瞻基更加莫名。
“许彬,许大人。”湘汀满面倦色双眼红肿,突然伏在地下悲泣道:“恐怕娘娘的病宫里的太医是治不好了,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许大人了!”朱瞻基恍然大悟,“好丫头,难为你与贵妃如此知心。快去,叫王谨拿朕的玉牌去四夷馆宣许彬即刻进宫!”“是!”湘汀噙着泪给朱瞻基磕了个头就匆匆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