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朝天宫(第3/4页)

听者中就有“嘿嘿”奸笑的,“怕也不只是当个小厮那么便宜。”

金老爹瞟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那魏大虎不知为什么,对此事有些反悔,听说几次找到那富户门上,那家又给了他几两银子,才算完事。”

又有人问:“既然完了事,为何又会杀人?”

“我门下有个丐户与北冷铺的人甚是熟络,听他说,也不知内中又有什么缘故,前几天,魏大虎领着一伙花子到那富户家里,又把那孩子给要回来了。”

听到这里,众人七嘴八舌道:“难道是那家富户为此记恨,前天夜里去把那一众花子全都杀了?”“有钱人家虽然为富不仁,可要一气杀死十多个人,怕也无此胆量。”“莫非那个大户原本就是个暗藏的强盗,一夜连杀十几条人命可是容易的?”

那金老爹等众人说了一气,才道:“杀人命案与那孩子的事有没有关系,本来也说不清楚。可是各位知不知道,前天夜里冷铺里被杀的人中,到底有没有那个男孩?”

众人哪里会知道那案中的细节,全都摇头。

“我却听说,那天夜里被杀的一共有十七人,却并没有那个孩童!”

听说那孩子并不在被杀之列,众人才都点头道:“若是如此,这件案子倒也不难破获,只要抓到那富户审问不就明白了。”

“可我听兵马司的一个弓兵说,至今并不知道收养那孩子当小厮的到底是哪一家,因人全死了,连个线索都没有留下。”

大家正在议论,要如何才能找到线索,又该如何重处凶手,说得义愤填膺。茶馆门口的暖帘却又被掀开了,这回是云瑛急匆匆地直接走了进来。

云瑛也不顾茶馆里众人的目光诧异,一直来到杨继宗面前,说道:“秀才快和我出去,那小姑娘沉不住气,已经出门了。”

杨继宗忙叫杨二付账,自己同云瑛来到门外,又听云瑛说:“那绣花的姑娘叫净观姑姑和我说得心慌,在那里犹豫了半日,才借故离开绣室。我带着菊儿也急忙出来,见她往对面朝天宫里去了。我让菊儿在后面跟着她,才赶忙来叫你。秀才你看要如何行事?”

杨继宗见朝天宫门前已经看不到菊儿,知她已经跟进庙里,遂道:“我先跟上看看。你等杨二出来一同进庙里找我。”

朝天宫的棂星门里面也极为敞大,左右两侧有高大的钟楼、鼓楼,对面则是巍峨的三清殿。杨继宗正一时不知往哪里寻找,却见菊儿远远站在三清殿东边的过道上,正向自己招手。

杨继宗急忙过去,问道:“你可见那绣娘到哪儿去了?”

菊儿道:“我刚才在后面悄悄跟着,见她进了东头一个小院,又进屋里去了。我怕公子和姑娘找不着,才回来接应。”

杨继宗问明路径,让菊儿到大门迎接云瑛,自己先去探查。绕过三清殿,后面一进乃是通明殿,右手有一座大门,进去却是仪礼亭,正是年前百官演习朝仪之所。杨继宗也来不及细看,按照菊儿说的路线,从仪礼亭北边一个小门出去,顺着一条巷道过了两个门口,才到所说的小院。见院门开着,就悄悄踅了进去。

那小院当是道士们的住处,非常狭小,眼下院中空无一人,只是南屋里似有轻微声响传出。杨继宗来到南屋门前,只能听到里面有人低声对话,又有女人啼泣之声,却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心知那个姓高的乞丐大概就在这里,也不急了,静静站在门口等云瑛和杨二过来。

不多时云瑛等三人来了,杨继宗打手势让几人不要出声,让杨二守住门口,自己也不敲门招呼,直接推门进到屋里。

那南屋是一明一暗两个小间,一对男女此时都在里间,听到有人开门,男的慌忙问道:“是哪个?”

杨继宗也不言语,直接进了里间屋,见一男一女都坐在炕沿上,突然见到进来个陌生人,显得十分惊慌。

杨继宗问那男的:“这位小哥敢问是姓高吗?”

那后生慌忙站起来,脸色吓得惨白道:“小的,小的是姓高,不知大爷有什么事?”一口青蓝官话,带着江南腔。

杨继宗倒不想吓着他,尽量和气说道:“你不必担惊,我并非官府之人,只是有些事要问你。”

说话间,云瑛带着菊儿也进到屋里。那绣娘见她们进来,大约才知刚才上了当,早已忘了啼哭,更是惊诧异常。

云瑛见状,笑着对那绣娘说:“刚才是为了激你,什么锦衣卫、袁叔要来这边抓人的事都是我瞎说的,不要当真。这位杨公子就是想问问冷铺里的事,小哥你也别怕。”

那后生还是不解,“大爷既然不是官府的人,为什么要问冷铺的事?”

“我虽不是官府中人,这次却是为官府做事。有些情状我在此打问清楚就走,决不会再打扰小哥。”

后生虽然还是将信将疑,毕竟平静了许多,才道:“不知大爷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还不知道小哥名叫什么,来自何处。”

“小人姓高名超,家乡在苏州,去年夏天来到京师,就投到北边冷铺里乞讨为生。”

“你这次来京,可是带着什么要紧的物件呀?”

高超听他问到所带之物,又有些慌乱,“小人乞讨为生,哪里有什么要紧之物。”却不由向着炕角上的一个小包袱瞟了一眼,早被杨继宗看见。

杨继宗微微一笑道:“可这街坊上却都在传言,说是你带着一张当年吴王张士诚的藏宝图,内中有数百万两的财宝。”

高超此时倒是一脸凄然,“大爷你看小人这样子,可像是暗藏着百万家私的?我近日也听有人对我风言风语,说什么藏宝图的事,却实在不知怎么引起来的。”

“那么,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杨继宗一面喝问,一面手指着炕角上那个小包袱。

高超见已被识破,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让那绣娘把包袱拿过来,打开让杨继宗看。原来里面除了一件半新的纺绸深衣以外,只有一册书籍。那册书纸色颇旧,封面上贴着一个题签,上写“青丘子诗草”五字。

杨继宗见了此书倒有些吃惊,问道:“这莫不是前辈高启先生[4]的诗集?那阁下是——”

高超见他懂眼,反而满面羞惭道:“说来实在惭愧,青丘子正是小人的先祖,这本诗集是先祖手书的诗稿,是我家的传家之物,对别人却也算不得要紧。”

杨继宗正待要继续问,就听门外杨二突然大声喝道:“你不要走,过来说话!”

杨继宗忙问怎么了。杨二站在门口回答:“刚才有个老道进了院,好像是要来这屋,但他见我在门口,看了一眼,扭头就出了院子。我看他却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