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双更合一(第2/3页)
“再说了,这两个月你们都拦着我,什么也不让我操心,那些事儿不都是玉儿帮着干的?快去快去,臭死了!”
韩琼年撒开松夫人,也不去洗澡儿,往后头一靠,竟然掉下泪来,呜呜咽咽的哭道:“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我若是早知道管家这么累,我肯定让他们看牢了你,不让你操心费神,夫人,是我对不住你,我那时候……那时候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我!”
韩琼年说着说着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接着哭个不停。
屋内丫头婆子见此早都退到外间,松夫人又是想笑,又是感慨,拿帕子给他擦泪,笑道:“快别哭了,都快四十的大男人,堂堂正二品总兵,哭成这样,惹人笑话。”
韩琼年把松夫人的手抓在掌心,贴在他的脸上,面上竟露出几分孩子气,微微撇嘴道:“我是在我媳妇面前哭,不丢人!”
他说着又把松夫人往怀里一抱,问道:“媳妇儿,媳妇儿,我王八蛋,我混蛋,你怪不怪我?”
韩琼年的胡子扎得松泽脖子发痒,他说出的话又叫她心里发酸,他的热泪一滴一滴滴进她的衣领里,让她身上又烫又暖。
松泽也不嫌他身上酒味儿重了,索性往他身上一靠,抬起另一只手也摸上他的脸,笑道:“怪你作甚?我不怪你。”
韩琼年停了哭声,双眼发亮,哽咽问道:“你说真的?我这么混账,我……”
松泽把手放在他的嘴唇,不叫他再往下说,笑得温柔似水,柔声说道:“真的,我真的不怪你。说起来到到底是我瞒着你,你也别怪我……”
韩琼年又泪水盈眶,看着松泽抽着鼻子道:“都是我傻,我不知道,我再怪你,我不就成畜生了?”
松泽看他还是心里不安,忽地想起旧事,笑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娘家的事儿?”
韩琼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声音微怒道:“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你别瞒我,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松泽忙笑道:“没有的事儿,真的没有,我早就和他们恩断义绝,他们也被你和爹吓怕了,怎么还敢再来找我?”
韩琼年渐渐松开拳头,把下巴轻轻搁在松泽肩膀上,叹气道:“那一家子……王八蛋!你别再为他们伤心了。”
松泽笑道:“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他们于我不过是陌生人,我好与不好,都于他们无干,也不屑告诉他们,他们好不好,我也都不稀罕知道,和我无关。”
“我从前瞒着你,是怕你挂心我,我在家里管家理事,确实不能说不累,可也比不上你,每每在外征战都是提着脑袋。”
“我没上过战场,也不知道战场上究竟如何,可咱们宁远军哪回和瓦剌交手不少人呢?我只盼着你能平安回来,别的都是小节。”
“你心无旁骛杀敌还好,若你再牵挂着家里分了神,受了伤出了事儿,不是我害了你吗?”
“因此我才瞒着你,不想叫你挂心,只是我也没想到我的身子……”
“现在既然远晋娶了媳妇儿,听玉儿说她是有主意的,果真如此,我也好放心把这一摊子事儿都交给她,我就好好儿的养身子,争取陪着你到六十岁,七十岁,好不好?”
韩琼年搂着松夫人嚎啕大哭,松泽一面拍哄他,一面不由得分神想幸好新房离正院不近,若不然叫远晋新婚之夜听到这等嚎哭,不得吓出病来?就是新娘子还是小姑娘家,也别头一天到韩家就吓着。
好容易把韩琼年哄好了让他去洗澡,松泽一身衣服已皱得不成样子,况且又被韩琼年搂出一身汗,也只好去净房洗澡。
韩琼年在西边净房,松泽在东边,互相不挨着,她搀着丫头的手进了浴桶坐下,把头枕在边上,先闭眼安神,歇息一会儿。
这男人,真是,这么大年纪,再过两年都要当爷爷了,怎么还这么孩子似的,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是她娘的头生女,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她娘命不好,在她八岁的时候难产,一病就没了。
没过两年,她父亲又娶了房新妻,她娘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不过一寒门举子,娘出身也不高,是父亲青梅竹马的商家姑娘,家中不过小富,算不得大富大贵。
但父亲续娶的时候,他已是从四品知府,年轻有为,娶到的新妻虽是庶出,出身却是正三品官家小姐。
新妻孟氏出身又高,又年轻貌美会做人,不到几个月就得了全府上下的喜欢,待她也好,父亲也放心把她交给孟氏照管。
可谁知孟氏表里不一,面上待她笑意盈盈,暗地里却厌恶极了她,偶尔看着她的眼神儿似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松泽从那时起就知道,这位漂亮的新母亲,不喜欢她。
她想要把这事告诉父亲,直觉却告诉她不行,好容易等到有机会终于回了一趟亲外祖家,外祖母劝她说安分忍耐,别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把管家理事安身的本事学会,再博一门好亲事,离了娘家。
外祖父已走,外祖母年事已高,舅舅舅母们为了家产心思各异,外祖母也并非官家夫人,除了偷偷塞给她傍身银子外,别的也帮不了她太多。
她知道她来多了反而是连累外祖母,便把外祖母的话记在心里,从此甚少再往外祖家里过去,想着等她出了家门,再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外祖母却没撑到她出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外祖母被几个舅母气得昏倒,从此一睡不醒。
父亲在外地做官,离老家几千里,等她收到消息时已过了整整一年……她在父亲嘴里知道了消息,却只敢低着头,一滴泪也不敢在父亲孟氏面前落。
孟氏为父亲连着生了两个儿子,父亲的心早已全在他们身上,全然不过问她的事儿,孟氏说什么是什么。
她若是为了外祖母落泪,便会被说成诅咒新妻娘家,若是面无表情,又会被说成白眼狼。
这亏她早已不知吃过多少。
在这位新母亲手底下过了七年,她几乎没有过一日舒坦。
要么就是寒冬腊月早晨起来洗漱没有热水,只能就着冰凉的水洗脸擦牙,口干想喝口水再去请安,水冰凉刺骨,进了肚子冷得她浑身打颤儿。
要么就是吃饭的时候只得着冷菜冷饭,要么就是月例银子晚了十天半个月不发,要么就是借口让她抄经书祈福抄上一日,要么就是在父亲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她得几句斥责,有一次甚至让她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夜。
这些细碎的折磨,让她一日比一日想离开这里。
幸好爹的官儿也越做越大,孟氏怕她在外名声不好,也怕她娘家嫡母苛责,在外头面子情儿做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