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页)

她抹了把脸,惆怅道:“小四也不是读书的料,次次没考及格过,估摸着今年又要留级,我看咱家也就鹿崽有机会考大学,对了,鹿崽呐?”

想到孙女,她的脸上自动浮出笑。

提到女儿,林海峰眉眼不自觉的柔了下来。

“在房间和小芹、秀莲玩。”

“那让她玩吧。”

林老娘见孙女没空陪自己,也没心思坐了,小心翼翼的抽出图纸折好,“我们今儿晚上就把壕挖出来,争取明天就能在壕内栽上韭根!”

林海峰送走老娘,撑着额头深思,眉心蹙成“川”字。

不能考大学的侄子们,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虽然林海峰极力否定了鹿王的说法,但林老娘心里认定了孙女就是有福气。既然孙女说韭菜能活,那韭菜明天就一定能活!

于是她心也不慌了,人也不急了,老神在在的带着家人挖壕。

意志消沉的林丰收等人,想着就算韭菜救不活,到时还有韭黄卖,于是也挖的格外起劲。

翌日。

睡梦中醒来的林老娘,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韭菜。

待看到昨日里伏倒的韭菜,在今日全挺直了腰杆,长势比之前更加旺盛,她叉着腰笑的能看到嗓子眼。

孙女果然有本事又有福气!

她边欢喜的拍着儿孙们的房门,边叫着韭菜活了。

林家人听到她的呼喊,一跃从床上蹦起,全趿拉着鞋子,披着衣裳一窝蜂的冲进温室,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嘴巴咧到了耳后根。

鹿崽望了眼韭菜,又望了眼自己的小手上绿雾,大眼笑成了月牙。

林老娘从儿子怀中抢过孙女,赞不绝口,“哎呦,我家乖孙可真有本事,说浇了水韭菜就能活,韭菜还真活了!要不是听了乖孙的话浇水,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辛苦就打了水漂了!”

她喜的连连亲着孙女白嫩的小脸,“鹿崽你就是咱老林家的大功臣!”

“可不是!”

想抱侄女的林丰收,见老娘侧过身子不肯让自己抱,失落的收回手,改揉侄女的小卷毛,“一等一的大功臣!”

妹控林四,立马为妹妹谋福利,举着手跳着脚说:“既然是功臣就得奖励,卖了韭菜得先给鹿崽做衣裳,买奶粉!还有那啥叫巧克力的,鹿崽上次可想吃了!”

他还记得上次卖兔子,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说巧克力时,妹妹划拉口水的模样。

他看到妹妹想摇头拒绝,一个箭步窜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鹿崽虽不解的扑闪着大眼睛,却乖乖的不再摇头。

林奶奶拍板,“买买买,都买!不过那都是卖钱以后的事了,今天咱先奖励鹿崽一顿韭菜炒蛋。”

说是奖励鹿崽的,但鹿崽从来不肯吃独食,于是家里每人都分到了一小块。

林丰收舌尖舔着牙齿回味,“我咋觉得咱家韭菜特别好吃呢?还有按理说韭香这么浓郁,屋里该一屋子韭菜味,可我咋一点都没闻到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确实如此。

林老娘哈着口气闻味,见一点异味都闻不到,心里了然,看来韭菜和萝卜一样,味道变好了。

她望着正被儿子投喂的鹿崽,心里美的开出一朵花。

我孙女有本事又有福气,但我不告诉你们,万一告诉了你们,你们跟我抢孙女咋整?

林四戳着自己碗中不舍得吃的韭菜炒蛋,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后,捧着碗凑到奶奶跟前,“奶,咱把家里那点鸭蛋搭着韭菜一块卖呗,反正人家买了韭菜还会买蛋,说不定因为韭菜,咱家鸭蛋还能贵几分呢!”

林奶奶琢磨了下,同意,“有道理,那就一块搭着卖!”

林海峰问:“韭菜三天后能割了吧?”

“能了能了!”

“那就三天后进城去卖韭菜。”

“哎!”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林家人的眼里,却觉得这三日过的比三月都长。

天还未亮,林家人就把装好的韭菜,放在了找大队借来的驴车上。

林老娘特大方的拔了根萝卜喂毛驴,边喂边对着毛驴絮叨:“等会你走路可得稳点,千万不能拉翻车了知道不?要是你好好拉车,等你回来我再奖励你根萝卜。”

她也不管毛驴听不听的懂,自说自话,“咱俩可说好了哦!”

林海峰把装着女儿的篮子绑到了车架上,等林四裹着棉衣上车坐好后,他对围在车前的家人说:“我们进城了,你们回去吧。”

大家嘴上“恩恩”的应着,却没一人动腿。

林老娘有一肚子不放心的话想交代,待想到这是稳重的二儿子后,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林海峰明白大家的心情,也不再劝,反正等他走了,大家自然会回去。

他空甩了下鞭子,驱使着毛驴朝前驶去。

等车影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林家人转身朝屋里走去。

张麦花回头望了眼一片黑暗的路,忐忑的问道:“能卖出去吗?”

“一定能!”林老娘答的笃定,继而派活,“你们也都别睡了,趁这会没人,咱们赶紧把剩下的那点韭根栽完。”

林海峰任由吊着根萝卜的毛驴,撒着欢的自己跑,他则进到车厢里去看女儿,见女儿随着摇晃的篮子睡得格外香甜,微翘的嘴角还噙着抹笑,他不自觉的跟着翘起了嘴角。

他拉好篮棚便准备出去,余光扫到跟在自己身后,包的只剩一双眼睛的侄儿,驻足转身,挑眉询问:“害怕?”

林四嘿嘿一笑,“二叔,我跟你一起坐外面呗?”

一片漆黑的乡路也太吓人了,他总觉得乡路两边的大山,好像是张着口的怪物,就等着自己出去吞掉自己,而时不时叫一声的乌鸦,更是叫的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林海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有不解,“你上了这么多年学,还没适应?”

整个下河镇只有一所小学,学校建在镇上,孩子们上学都要徒步走到镇上,夏日天亮的早还好,若是冬日,每日都是天未亮出门。

林四被二叔黝黑的视线盯着,半点谎不敢撒,挠着后脑勺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没早起过。”

林海峰蹙眉,“你每日几点到校?”

“9、9点。”

林四生怕二叔觉得自己懒,急忙追加解释:“去早了也没用,没人给我们上课,学校里老师不够,就连校长都要教好几个班。”

林海峰听完默然片刻,走到车架处,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忽明忽暗的烟光映出他严峻的侧脸。

特殊的大环境再加上正利县的偏僻,孩子们就是有心学习,也没老师可教。

再有两年,女儿也该入学了,到时女儿要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半响后才重重的吐了出来,深邃的眼底,凝聚着坚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