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谁爱谁(第2/2页)

如果要问曹月,宗眠的哪句话伤她最深,就是这句。一刀见血,直刺心脏。

她以为自己是爱的。嫁给一个穷小子,为爱奋不顾身,怎么能说不爱?可她如果爱得够深,为什么连枕边人换了个芯子都没察觉。

她沉浸在父母逝去的悲痛里,固执地以为是宁玉生变了,像外面传的那样露出了凤凰男的真面目,所以她怨,她恨,自此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愿意睁眼看世界。

直到那个人找上她,她才知道全部的真相。

她终于又活了过来,她想报仇,理所当然地要报仇。她天然地站在正义这一方,甚至做好了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可宗眠的话又像刀子把她的保护膜一层一层割开,露出赤·裸的从来没人看见的、就连她自己也刻意忽略的内心。

太可笑了。

她谁都不爱,只爱她自己。

所以她也根本不在乎,无辜的人是否会因此受牵连。也根本不在乎,跟自己合作的人是谁。

“我当然爱他,否则我不会把全部的钱都捐出去,完成他当年的愿望,很多人都同情我不是吗。”曹月笑了笑,“可网上也有人说,是我在暗中策划一切,杀死了渣男,你信吗?”

宗眠没有说话,静等她说下去。

曹月:“还有人说,是我在那天晚上把宁玉生叫到了别墅,因为只有我能让他降低防备,假借发现了小三的事情要跟他对质,骗他独自前往。”

宗眠:“确实。”

曹月:“故事编的很精彩,可惜没有证据,否则连我自己都要信了。”

宗眠:“那是挺可惜的。”

曹月说着,气息又弱了下去。她脸色苍白地咳嗽了几声,却仍扯出一个温婉大方的笑来,问:“你还想听什么吗?”

护士闻声进来了,宗眠站起来,礼貌地对她颔首:“不了,曹女士好好休息吧。”

走出病房,假笑褪去,宗眠随手解开领口的扣子,把外套往简寒栖手上一扔,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就不想动了。

工作真累。

“她说什么了?”简寒栖人高马大地站在他面前,像座山似的。

宗眠支着下巴,不假笑时便自带忧郁气质,“她让我想起了一首诗:给我一幅多情的皮囊吧,我将做出最美的爱情诗;给我一柄真理之剑吧,我将是最完美的复仇天使。”

简寒栖眉头紧蹙:“这又是什么?没听过。”

宗眠翻白眼:“我刚编的。”

简寒栖:“听不懂。”

宗眠:“。”

累了,不想说话。

环视四周,没见到老乐的身影,他才有不得不问:“老乐呢?”

简寒栖:“查到袭击曹月那个人的背后主使了,确实是鹿野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他下了心理暗示,他才不管不顾去杀曹月的。老乐去抓人了。”

另一边,相野已经泡好了药浴,坐在床前等邢昼给他涂药膏。

可邢昼拿着药膏在他面前蹲下时,伸出去的手却顿了顿。因为要方便涂药膏,所以相野直接穿着浴袍出来,他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整个人还是恹恹的,一只手伸出来,捋起袖子,白皙的肌肤和邢昼的小麦色形成鲜明对比。那上头肉眼可见的淤青和撞过的痕迹,让他蹙眉。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收了力的,怎么还会有那么重的痕迹?

见他不动,相野抬脚踢了踢他,“还涂不涂了?”

被狠虐过后的相野,虽不服输,但脾气有点挺大。邢昼下意识地抬手扣住他的脚踝,刚泡过药浴的身体应该还带着热度的,可就这一会儿工夫,怎么摸上去就这么冷了?

这样的认知又让他蹙眉。

相野忍不住刺他:“都是你自己打出来的,认不出来了?”

邢昼:“那是训练。”

相野:“是啊,既然是训练,那你心疼什么?”

邢昼抬头,见他眉梢微挑。少年人张扬带刺,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脆弱了,大概只想趁机咬他一口。

他蓦然失笑,拿起药膏干正事。

相野见他忽然笑了,心里又轻“啧”一声,有千百个不满意。可不满意也只能忍着,乖乖伸手涂药膏,否则晚上睡觉的时候指不定怎么难受。

邢昼的手上有茧子,药膏又黏糊糊,按在淤青上带来怪异的触感。相野莫名觉得别扭,便想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有人袭击曹月,八成还是楚怜下的棋。”他道。

“怎么说?”邢昼问。

“楚怜的报复手段,狠辣,但总带着点戏谑。他让钱立春被吓到失禁,丢了作为教授最后的体面,又让钱秦身败名裂、捆锁京州,每一个都不是痛快的死法。他要是联合曹月除掉宁玉生,那对于宁玉生来说,估计也是最痛苦最不能接受的死法之一了。除此之外,楚怜做事环环相扣,杀死宁玉生一定不是事件的终点。”

邢昼抬头,“所以他留下曹月,是个靶子?”

相野看着他,莫名想到了以前上学路上经常会碰到的一只大狼狗。威风是挺威风,看着很凶,但蹲在你面前抬头看你的时候,就让你忍不住想摸一摸它的脑袋。

思绪跑远。

相野别过视线,继续往下说:“决明刚才说,老乐已经去抓人了。那就证明,确实是鹿野的人想要杀死曹月,为什么?为宁玉生报仇。这些人,一定是宁玉生那一派的,他们动不了楚怜,那就动曹月。”

邢昼眸光微暗:“这是特意留给缉凶处的。”

相野:“用曹月做靶子,再用缉凶处当刀,楚怜只杀一个宁玉生,就能得到一个干干净净只属于他的鹿野。还能顺便把缉凶处拖在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