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路标(第3/5页)
说实话,他还不想离去。
他还没有好好的教训一下曲清池。
他还没有把京彦和薛离的身体还给他们,也没有解决房中的叶女。
他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他想与曲清池好好聊聊,也想看着曲清池不让他胡闹,更想陪着曲清池度过许多个年节,所以他不想死。
他……一点也不想死………………
思绪到此刻断了线,陷入了黑暗之中。
向滕夫人眼看着陈生没了呼吸,正在轻叹,不料身后一把剑飞来,一下子刺穿了她的脖子,狠狠地穿过她的身体。
未曾料到的情况让向滕夫人惨叫一声,她捂着脖子,身上的伪装在此刻散去,露出了满是烧伤的身体。
剑伤到了她的本体,令那具伤痕累累的尸身在此刻好似一块正在燃烧的木炭。熊熊烈火包围着惨叫不止的人,等着火光熄灭,身子焦黑的向滕夫人往前倒去,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变成了一把黑灰。
紧抿嘴唇,一缕黑发落入唇缝之中。萧疏皱着眉一把拉出陈生,意外瞧见京彦的身体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小小的人族皮囊似乎无法容纳金色的血脉,皮肤上出现了裂痕。
京彦的皮囊下似乎藏着什么金光强盛的东西。
那东西即将撑破京彦身体。
萧疏冷着一张脸,探了一下陈生的脉搏。
男人躺在哪里,如今已经没了呼吸。只不知害他没了呼吸的到底是那只眼睛,还是这缸井水。
眼中出现一丝慌乱,曲清池的脸在这一刻出现,带给人无穷压力。
萧疏把陈生放下来,不抱任何希望却还是伸手按了按陈生的身体。他本想逼出陈生喝进去的水,却不小心逼出了金色的人形。
他的手刚按下去,千万金线从京彦皮肤上金色的裂痕中出现,金线如水似云,轻灵柔和的组成一个金色的人影。
那人影立在上方,身上不时飞出红色的火星。人五官虽是模糊不清,但看状态应是平和的闭着眼睛。
等完全脱离了京彦的身体,影子的头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半透明幻影。幻影是倒着的井,井口之上有一个亮橙色的三角形。
“路标?”萧疏看到这一幕眉眼一动,他很快懂得了金影要做什么。在金影入井之前,萧疏扔开手中的盏目,化作与金影相同的一道光,直接并入金影之中,随着金影一同冲进井口。
橙色的路标在影子消失后不见。
很快,河边只剩下了京彦的身体,和那把再次暗淡下来的盏目。
*
四百年前
大景,京都。(前文提到的被推翻的前朝)
白玉汤匙放入碧玉碗中。
纤纤玉手拿起丝帕,轻轻擦拭沾着药汁的淡色嘴唇。
帮小主子掖了掖被角,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装的女子对着床上的人影轻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愁绪。
十二月初,寒冬握着树梢,催动着枝杈轻动,在暖窗上印着属于冬日的萧条,偶尔也会填上几笔雪色。
北风萧萧,雕着花纹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冷风顺势进入房中,不多时便与暖意相融。
关上房门,一位穿着深紫色衣装,梳着高髻的妇人走进房中,动作轻柔地脱下身上占了雪花的大氅,柔声问道:“二郎醒了吗?”
守在床边的少女摇了摇头,瞧见小主子如今病弱,难免心生怨语:“大郎君也真够心狠。”她说到这里眼中含着泪,表情愤慨却不忘压低声音:“明明二郎才是他的亲弟,怎就对那个野种要比二郎好上许多?”
她说着说着,悲从心来,拿着手帕按住发红的眼睛,哭道:“阿娘,府中阿郎大娘去后大郎君当家,二郎平日要看他的脸色也就罢了,日子将就着怎都能过。可如今二郎不过是不慎绊倒了那个野种,大郎君便在这冬日罚二郎跪祠堂,他也狠得下心!经此二郎在府中地位更是……”
妇人听到这里也有些心烦,她厉声道:“行了!少说两句,别又传出什么话给二郎惹麻烦。”
少女听到这虽是收了声音,但仍是气闷难忍,当时跺了跺脚,恨到:“他们就是欺我二郎痴……”她说到这里,那个“傻”在妇人的怒视下咽了回去。
二郎心智不全。
这件事情府中人心照不宣,不过知道是知道,说出去可是不行。因此平日无人敢提。
房中的妇人名叫傅娘,是沈家二少爷的奶娘。(沈家,前文提到过,是前朝世家大族,后出了一个沈贵妃祸乱朝纲。妖妃与昏君的搭配导致前朝灭,后才有了如今的应国,以及县主这群皇族。)
沈家是世家大族,已去的沈老侯爷一共有四个孩子,其中傅娘所照顾的二郎是老侯爷的嫡妻所出。只可惜造化弄人,侯爷唯一的嫡出子生来心智不全,现今十一岁了,连话都说不完整。而除了嫡妻所出的二郎,府中还有三个孩子,一个是庶女,如今已经入了宫,成了那宫中最受宠的娘娘。庶长子就是如今沈小侯爷,他与宫中的沈娘娘同母,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最小的孩子四郎与二郎同年出生,四郎的身份特殊,其实算不得是沈府的孩子,但他却最得沈小侯爷的宠爱。
而因为嫡子痴傻,庶女得宠,侯府当家的自然就是庶长子,因此二郎的日子并不好过。
前些日子,十一月底,二郎与身体不好的四郎在府中相遇,不知怎么的,四郎跌倒,人摔在假山上磕破了头,一连病了几日,只说是二郎绊了他一脚,惹得沈小侯爷罚了二郎。
二郎在祠堂跪了一日,出来的时候寒风入体,一连病了三日。
傅娘对此多有怨言,但说不得还是说不得,毕竟她比女儿拎得清,知道如今府中到底是沈小侯爷做主。因此她就是心有不满,也不敢过多提及。只是绕过女儿,去看了一眼床上紧闭着眼睛的沈端。
沈端的脸色比起前两日要好看许多,刚才被婢女哄着吃完药,此刻他正睡得极香。
怕吵到他,傅娘拉着女儿离开房中。等着她们走后,床榻上的人坐了起来,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呆傻的憨态,醒来也不吵不闹,只是对着床幔,嘴巴一动一动,不知在干什么。
陈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在极少的时候能够拥有短暂的清醒,至于其他的时间,他脑子都会被一件事占据,分不出心神。
等到房间里只剩自己,小小少年坐在床上,表情木讷,淡色的嘴唇微张,嘴巴动了半天,缓慢地从口中吐出一根金色的线。
那根线上带着温柔的光,瞧着十分漂亮。在小小少年身体里的陈生吐出金线,接着他移动双手,从腹部的位置取出了一个金色的蛋壳。
那个蛋大概有巴掌那么大,顶部缺了一块,陈生一只手拿着金线,另一只手拿着蛋,小心地把金线放在蛋上,一点点绕着手中的金蛋,缓慢地修补着缺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