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河鯥(第4/5页)
陈生不解:“你为何觉得沈云不会杀我?”
陈生如此问就是想过沈云可能会杀他。
萧疏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可萧疏未曾担心。
千衫能收下沈云,说明沈云天资极为不凡。在日后,化名云馜的沈云曾与端肖雪打过一场,那时云馜轻松压制了端肖雪,还把端肖雪扔到无间狱。无间狱非常人可去,从这里世人便知云馜的实力,故而谁见到都会尊称一声师座。
今他与陈生来到这里,又发现沈云与前朝的覆灭有着关系。而他在陈生身体里的事情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可这沈云在入了房间后却一眼看向了镜子,这一动作分明是说——沈云一眼便发现了陈生身上的不同之处。
可这事沈云知道却没管,说明沈云默许了这份变化。
从此萧疏得出,沈云会接受陈生身上出现的某些变化,而这一表现则是说——沈云对陈生有所了解。
至于他了解却不管的原因是什么萧疏不去深究,但看从前和昨夜沈云说的话,萧疏更加确定沈云来历不简单。
沈云不是侯府能出的人物。而他呼唤金羽之名的口气并不算好,没有修士和凡人对天尊的尊敬,反而轻狂的充满了贬低。
如此一来,沈云不是与虚泽有关,就是与长夜有关。
这件事在来此之前怕是谁也不知道。
就算是曲清池,也没有想到云馜和这两人会有关系。
若不是陈生意外使用了路标,萧疏要是没有与他一同来此,萧疏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萧疏想到这里,忽见云层中紫气翻腾。
在沈云归家的那一刻,空中飞下了一只鱼身牛头,鳍下有飞翼的巨物。
穿过云层,巨大的河鯥出现在空中,庞大的身影如同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住京都的五分之一。
与此同时,沈云的侍从从房间中走出来,不慌不忙地抬剑向空中一指。看不见的光壁瞬时包围住那只河鯥,布下了障眼法,遮挡住本该看到河鯥的眼睛。
百姓对此一无所知。
院里没有下人,所以也没有侯府的人看到这一幕。
那只河鯥本领不凡,向侍从逼来之时压弯了侍从的剑。
陈生见那侍从咬着牙后退了两步,这时倚在门旁的沈云露出一个微笑,只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往上方一划,解了河鯥的威压。
破解了河鯥的威压,沈云从容不迫地向侍从走去,接着变出了金燕女,将刀放在金燕女的脖子上,轻声对空中的河鯥说:“下来。”
一双眼几乎喷出火光,巨大恐怖的身影明明可以轻松压毁侯府,却因夫人在对方手里不敢放肆,只得变成人形落了下来。
而飞下来的男子五官艳丽,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冷蓝色的眼眸,眉眼与端肖雪有五六分相似。
等男人下来,沈云慢声说:“我还真不知你是傻还是狂。你明知你们河鯥有先祖咒术在身,却敢与这女人相守,你难道不知,当你认可她成为你的道侣时,你便有了致命的弱点。”
那名河鯥咬着牙,脸色阴沉,恨声道:“少说废话!你要杀的是我,何必找上她!”
“我还想问她,”沈云笑着说:“明知我要杀的是你,她为何要把你藏起来,废了我不少功夫去寻你。”
“你到底是谁!?”
常年躲藏的不满早已压在心中。只不过碍于妻儿还在,这位河鯥忍了下去,如今见走到了绝路,他愤怒地吼了一声:“你为何要对河鯥赶尽杀绝?!”
“万物生来,有起始,有已矣。我不过是加快了这个历程,端族长又何必动怒。”沈云将手中的小刀扔了过去,等着冷刃落地,他让侍从拿着长剑驾着金燕女的脖子上,与那个河鯥说:“但你若要问缘由……我只能说是听从家中长辈安排。”
“你家长辈是谁?为何命你杀我一族?”拳头捏着咯咯作响,姓端的河鯥显然已经气到极点,若不是因为道侣在对方手里,他绝对会上前与对方死战。
沈云淡漠道:“不能说。”
大抵猜到了自己今日必然会死,姓端的河鯥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愤恨地追问:“你到底是谁?”
这时乌云袭来,层层叠叠的云移到几人上方,遮住了云后的光。
一旁的金燕咬紧牙关,努力了许久终于脱离了禁止,在雷声响起的同时,用尽全身离去喊了一句:“他是龙!”
话音落下雷声响起。
轰隆一声!
雷声巨大,却并未掩盖金燕的叫喊。
……龙?
姓端的河鯥愣一下,那张漂亮的脸由愤怒变成了惊愕。
听到金燕开口,对面的那两人表情未变,这时一道闪电落下,光影落在下方人的脸上,照出几分诡异。
陈生怀里的镜子松动,暗中窥视的他显然也被这句龙惊到了。之后再看那两人,只觉得落在地上的影子不是人的影子,而是两条龙的影子。
没有被戳破身份的恼怒,沈云心平气和地说:“好吵。”
侍从闻言把长剑放在了金燕的嘴前,寒光流动的剑刃上清楚的映出了金燕惊恐的眼。
姓端的河鯥见此紧张地往前一步,沈云却点了一下他脚下的刀,说:“捡起来。”
那河鯥闻言身体一震,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弯腰捡起了沈云扔过来的刀。
金燕在此刻急得不行。
似乎是觉得冷,沈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说:“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心里难道好受一点了?”他说到这里无不嘲讽地笑着:“怕是没有吧。世人崇敬天主,你们由天主所造,却被天主所弃,又怎能好过。有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种福气,可惜你没有这种福气。”
沈云说到这里眉目舒展:“不过我也很感激,多谢你的愚蠢让我省了不少事。老实说,我不喜欢在冬日顶着寒风打斗,你若想这金燕活,自己自绝就是。你死后,我不会杀她,我说到做到。”
那河鯥脸色骤变:“你以为我会信你?”
沈云步步急逼:“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如今你和你的夫人都是我的笼中鸟,你自己动手和我动手都是一个结果。只是我若动手,想来我这珍贵的狐裘又会弄脏,这样一来,我必然会杀你夫人泄愤。而若你自己动手,我干干净净的,心里舒畅,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金燕女听到这里大叫一声不可,随后被侍从粗暴地捂住了嘴。
无视金燕,沈云说:“你应该明白,这个选择不算好,却是你唯一能保住她的机会。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身为河鯥,交出真情便是死路一条。是你先做了蠢事。”
“这不是蠢事。”
沉默片刻,那位河鯥身上的戾气散去。没有犹豫太久,那河鯥拿起刀,注视着自己映在刀上的脸,像是通过刀刃看到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