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页)
“几位这便要走了吗?”白采道:“莫非那妖怪……”
“已经确认了,就是我们上次捉的妖怪。”烛方抢过话道:“这几日多谢白公子热情款待。”
白采朝被困住的狐绥看了看,收回目光,十分有礼道:“哪里,是我们该多谢烛公子才对。既是如此,那白某这便安排人手送几位回灵山。”
“就不麻烦白公子了。”烛方婉拒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是这样的,我们是受了白老家主之托才会赶来白鱼镇。来之前掌门师尊千叮万嘱,让我和师弟切莫忘了去探望他老人家。所以想问一下白公子,老家主今日身体如何,可以去看看他吗?”
“自然可以。有劳掌门挂念,爷爷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白采说完吩咐管家:“给两位公子带路。”
他们跟在白采和管家的身后,到了一间离厢房很远的书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正望着窗外的矮松出神。
“爷爷。”白采喊了一声,走到他的旁边道:“烛公子和他的师弟来看你了。”
白觅繁穿着宽松的长袍,听见这话,慢慢扭过脖子。在打量他们片刻后,简单问了句:“妖怪捉住了吗?”
烛方道:“白老家主请放心,吃人的妖怪已经被我们捉住了,一会儿便带回灵山。”
他故意说了‘吃人’两个字,小心留意着白采的脸色。
白觅繁点头说了声多谢,然后慢慢阖上双目,不再吭声。
既已确定了白老家主的安危,他们也就没有多留,客套话说完便出了书斋。
出门时,烛方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桌上那碗骨头汤,连忙忍着恶心撇开视线。
从白家离开之后,白采一路将他们送出了白鱼镇,直至目送他们远去。
夜色无边,天地无边。
黑暗天穹之下,是被殷红血迹染遍的地面。一颗颗头颅错乱地堆在脚下,黑洞似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道恶灵般的身影。
“他们都走了。”白采看着被绑在太师椅上的白发老人,笑容邪肆:“没有人会来救你。”
白觅繁一头散发,形似枯槁。他抬了抬唇,神态从容:“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到报应的。”
“呵。”白采轻蔑一笑:“该遭报应的人是你。”
他仰头饮了碗鲜血,走到白觅繁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如果不是你,白乘雾会入魔?如果不是你,大哥他们会死?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
说完,松开手把他往后一推。
白觅繁一言不发。
“这就是报应,白家很快就要完了。”白采慢慢抽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白觅繁定定地看着匕首上的倒影,终于迟迟反应过来:“你不是白采。”
白采弯了弯唇:“我当然不是他,他不敢杀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语罢,匕首对准白觅繁的眼珠,缓缓落下。
而在白采不注意的地方,一股水流悄悄爬上了他的脚踝。
与此同时,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五哥!”
白采的动作被中途打断,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被拦在结界之外的几条人影。
少年的声音好似唤醒了他的某处记忆,在看见那张脸后,白采眼中的狠戾消退了几分,由诧异转为平静:“还好,小怜你还活着,真好。”
白怜道:“五哥,停手吧。”
“停不了了。”尾音方落,白采扭了扭脖子,又变回了刚才的那个他,“原来你们没走。”
这里是柴房后的别院,没人知道白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浓浓的药味。
烛方这才明了,为何那晚的味道如此难闻。
“为什么?”白怜追问:“为什么你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你想知道吗?因为……”白采笑到一半,突然抱住头,整个人恍如陷入癫狂:“因为我不想死,大哥二哥三哥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只要入了魔,我就不会死……”
他时而邪肆,时而疯癫,叫人琢磨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入魔?
烛方道:“所以,你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就是为了入魔后获得不死之身?”
“是又如何?”白采牵了牵嘴角,扫视四周:“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谁也别想走。”
见他动了杀机,烛方急忙往观溟的身后挪了挪。这种时候,当然是站在主角背后最安全。
“我知道了,你是另一个白采。”就在这时,白觅繁忽然开了口,深深叹了口气:“你若要杀我,便动手吧。”
“你想先死?可以。”白采唇角微勾:“看在爷孙多年的份上,我会好好成全你,把你的老骨头剔干净些。”
便在他即将扬起匕首之时,一股水流紧紧抓住了白采的脚踝,同时如绸带般缠上手腕和脖颈。
白采不耐地皱了下眉,可不管他如何挥着手中的匕首,也无法斩断阻碍他的水流。
他把目光放向不远处的观溟,眸底结了层冰冷的杀气,眼睁睁地看着水流凝结成冰将自己冻住。
同一时间内,结界化作微芒渐渐消散。
烛方摸了摸下巴:不愧是他的师弟,一招就把小反派给解决了。
制伏的过程相当顺利,虽然白采性情大变,但毕竟是医修,身体又羸弱,自然比不过剑宗出身的观溟。
烛方戳了戳被冰封的白采,问另一边的白觅繁:“老家主,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报应。”白觅繁重重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才说:“这是分魂症。”
“分魂症?”闻言,另外几人也看了过来:“分魂症是什么?一个人分出了两个魂魄?”
白觅繁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无论哪一个,都是同一人。”
烛方很快便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多重人格吗?
白采拥有两个不同的人格,一个怯懦,一个狠戾。
而这两个人格,都是他。
想起白采生啖人肉的样子,烛方不由打了个寒噤。
所幸他的身边没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