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铁婆婆(第7/10页)
面对即将到来的美色和财富,朴安泰已经把妹妹朴玲秀忘到九霄云外。
白发婆婆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大致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只是有些细节还不明白,也不愿去琢磨。这会儿脑子也灵光了,许多事情接二连三的蹦了出来,尤其是“我是怎么到了这里”和“月饼到底去哪儿了”这两件事最让我着急,几次想打断婆婆的讲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慧儿盘腿坐在墙角,双手托着腮,时而张嘴时而皱眉听得倒是很认真。
婆婆叹了口气:“南晓楼,年轻人有些耐心,不要觉得我啰嗦。听完这个故事,你才会彻底明白。”
“好歹您换个地儿讲也行啊。这满屋子除了烂肉就是尸体还有一群没毛儿的人,我能听到现在已经很给力了。”
我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没说出来。
“呵呵,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被禁锢在这里么?”婆婆居然看透了我的心事,眼睛里透着一丝凄凉。
“不许打扰婆婆!”小慧儿嘟着嘴生气的瞪着我,“婆婆,您没事儿吧。我去地铁给您找点食物?”
“不用了。吃了上千年的人,早就吃够了。”
我脑子都要炸了!我觉得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坐着听故事,心理已经很不正常了。
十
可是,朴安泰万万没有想到,被选中守盐的女仆居然是他的妹妹朴玲秀!
兄妹重逢,自然多了几份惊喜激动。想到兄妹能入李家族谱,一辈子有吃有喝,朴安泰也就把没能娶上女仆的遗憾忘掉了。
当天晚上,朴玲秀做了顿像样的晚饭。兄妹俩吃饱喝足,聊着这两年的事情。朴玲秀在女院栽种花草,说了没几句就静静听哥哥讲着捞海参的趣闻。朴安泰讲的眉飞色舞,不知不觉已到午夜。
高丽沿袭着中国传来的礼仪,虽然是兄妹,成年后也不能共处一室。朴安泰抱着被褥在门口搭了个地铺,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倒也没觉得腊月的天气有多冷。
朴玲秀看来是累了,不多时屋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朴安泰卷了卷被子,翻身望着院中央的盐井。
管家告诉他,之所以要安排守井人,是因为这口井是有生命的。每个月逢五遇十的日子,守井人要打开井盖,倒入活鸡活鱼喂养。年三十的时候,井壁就会长满盐壳,守井男女入井把盐壳凿出,研磨成细细的盐粒。这个绝不能外传的秘密一旦公开,盐井势必会被认为是邪物被毁掉。今年的守井男女得了天花,送出府医治,只得临时从府中找老实可靠的男女代替,朴安泰兄妹偏巧被选中。
新年临近,天气越来越冷,兄妹俩按时往井里扔着鸡鱼,井壁的盐壳越来越厚实,两人不由赞叹着这口井的神奇。
大年三十,盐院外面响了一天的鞭炮,管家带着盐丁扛来成捆的麻绳、两个箩筐、凿子、锤头。兄妹俩捆好绳子,望着深不见底的盐井,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毕竟这口井靠活物喂养,万一吃人怎么办?
“下去吧,再出来的时候你们就是李家的人了。”管家微微一笑,“一百多年了,如果这口井真的吃人,李家的盐从哪里来的?”
“哥,我怕。”朴玲秀咬着嘴唇,不敢入井。
“我一个人入井可以么?”朴安泰问道。
管家不耐烦的呵斥:“必须两个人,阴阳共济,才能取盐!这是李家用了十几条人命才弄明白的事情!”
朴安泰一听这句话,心里一寒,管家的话外之意是井里真的有死人!井壁的盐壳泛着月光,晶莹透亮,腾腾冒出的雾气里面,朴安泰仿佛看到了无数条人影在井里上下飘动,隐隐还能听到“呜呜”的哭声。
“每年只有这一天收盐,”管家背手嘲弄着说道,“你们如果这时候选择不下去,肯定会死。”
朴安泰咬了咬牙,坐进了入井的箩筐:“妹妹,咱们下去!哥哥保护你!”
朴玲秀点了点头,跟着哥哥进了箩筐。盐丁们摇着井轱辘,把载着兄妹俩的箩筐放进了井里。
朴安泰摇亮火折子,点起蜡烛,厚厚的盐壳反射着烛光,四周一片透亮,他这才踏实了许多。兄妹背靠着背,凿着盐壳,不时有小箩筐从井口送进来,盛满了再扯上去。
如此忙碌了两根蜡烛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井里潮湿闷热,兄妹凿了三丈多深,早已是满身大汗。
“哥,我有些累了。”朴玲秀到底是女人,体力已经吃不消了。
“妹妹,咱们快要过上好日子了,加把劲!”朴安泰凿下巴掌大小的盐壳,心里越来越高兴。
箩筐空间很小,兄妹俩无法转身,只能各忙各的。朴安泰一锤子下去,几颗盐粒崩进眼里,酸涩生疼。他揉着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突然,他觉得有股轻微的吸力,扯动着脸皮。他心里一慌,急忙睁开眼,却看到几滴水珠漂在眼前,“簌”的钻进岩壁。他摸了摸脸,干干的根本没有眼泪!就在这时,蜡烛“噼啪”作响,火苗瞬间爆亮,盐壳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了他的脸,身后的妹妹。
朴安泰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衣服,长着狐狸头的怪物,抬着毛茸茸的爪子握着锤头敲着盐壳:“哥,我真的好累!”
“啊!救我出去!你……你别过来!”井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在新年的鞭炮声中分外刺耳,盐丁们忍不住捂着耳朵……
“盖上井盖吧!”管家抬头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时辰就新年了,今年你们可以看到老祖宗。呵呵,终于找到了。”
月光映着管家高大的影子,一只站立的狐狸影子!
十二
一年一度的李家新年宴席准时开始了,空气中弥漫着鞭炮呛鼻的火药味,孩子们拎着红色小灯笼嬉戏打闹,仆人们捧着各式美味送往大院,热腾腾的饺子勾着所有人的馋虫。鞭炮声越来越响,子时即将到来,管家清了清嗓子喊道:“赴宴过年!”
仆人们分男女两席,分坐在大院的角落,院中央的主宴按照辈分身份坐着李府家人,二十四个一人多高的松油火把烘得整个院子异常温暖,丝毫没有冬天的寒冷。
主宴正中央的龙头太师椅空着,这是李府老祖宗的位置,由现任的族长把老祖宗牌位请过来才可以开宴。
曾经和朴安泰一个屋子的李晓宪前后左右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朴安泰,心想可能是朴安泰守盐井不力,被偷偷处置了,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噤声!”管家高喊一声,“恭请老祖宗!”
院内顿时只剩下松油火把的“噼啵”声。院外响起“喜歌乱舞”的音乐,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偶尔伴着几声苍老的咳嗽。“吱呀”,院门缓缓推开,几个壮汉赤裸着上身,冒着热腾腾的汗气,抬着一个挂满黄表纸的小轿进了院。族长恭恭敬敬的跟在轿子左侧,时不时掀开轿帘低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