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孔跃:“?”

尚扬道:“他们想掌控千里集团,马千里父女俩必须出局,没想到你老婆万幸没死,这帮人索性又想了一招,既能置她于死地,又能捎带手把你拉上船去,扶持别人接管千里集团当然可以,但又有谁比马千里的女婿更让外人挑不出错,你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诱导你犯下杀人罪行,你就彻底被绑牢了。”

孔跃呆了呆,像是想通了,很快道:“不管你怎么说,人都是我杀的。”

尚扬要被气笑了,说:“你还没明白,虞真和这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认定虞真会动手杀你的岳父和老婆?”

孔跃冥顽不灵地不听不听,坚持说:“我就是要自首,车祸是我制造的,我老婆是我补刀的,刚才是情绪太激动,说错了话。”

尚扬:“……”

他的猜测都成立,和事实基本吻合,孔跃就是想替虞真开罪,虞真在真月教里没犯下过杀人这种级别的重罪,也不是实际上的组织者,而孔跃自认为已经背负了杀害妻子的罪孽,不如就把车祸这一节也揽到自己身上。

而尚扬手头目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马千里遭遇的那场“车祸”,和虞真没关系。

那案子至今已经好几年,助理人间蒸发,重启调查也有极大概率翻不出新证据。孔跃大概就是猜到了这点,才一口咬死了是自己干的,钻牛角尖地想替虞真把杀人罪扛下来。

这老滑头,到了这时候,偏又一根筋,也是够气人的。

金旭看出尚扬来了气,正打算着来接替他,把接下来的讯问完成。

“孔跃,”尚扬却把气忍了回去,又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替虞真顶罪,很伟大啊?”

孔跃没有说话,可神情分明就是尚扬说的这回事。

尚扬厉声道:“我劝你,趁早不要自我感动了!”

孔跃被他忽然变化的语气震了一下,仍没有说话,与他对视,带着几分怒意,极度不满意“自我感动”的评价。

“难道不是?”尚扬语气里的鄙夷更加严重,道,“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替虞真掩盖杀人罪行,不得已才杀了你老婆,搞得好像你有多爱虞真一样,你是不是忘了……”

孔跃抢答道:“我没有忘!他会被骗进邪教里,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害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把一切都弥补给他。”

尚扬冷漠脸道:“不好意思,没人要听你说这个。”

孔跃情绪激烈地想把自己的愧疚倾诉出来,被尚扬一句话噎住,脸色精彩。

尚扬道:“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忘了,如果虞真想的想杀人泄愤,他要杀的当然是你啊。”

孔跃:“……”

出于亲情爱情等等原因,有些人铁了心要为真正的凶手顶罪,这在刑事案件中并不鲜见。

可是孔跃这种情况,和别个情况还是有着本质不同。

有些为爱顶罪,会让尚扬在为普法任重道远而发愁的同时,被人世间的情感所触动,唏嘘不已甚至产生同情。

孔跃这种……什么鬼东西啊这是。尚扬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尚扬道:“你如果真的爱虞真,就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判断。例如这一次,今时今日的虞真,不但掌握钱权,身边还有了个职业杀手,他挖空心思布了好大一盘棋,目的也只是想杀掉吕正光一个人。”

其实他也怀疑过马千里父女俩的意外出自虞真之手,就在今天,就在刚刚,他忽然想通了这绝不可能。抛开邪教种种,个体虞真是个爱憎分明,快意恩仇的人,马千里父女俩于他而言,只是一对无辜路人,他自己对尚扬说的,杀他们干什么?还不如去杀孔跃。

就连孔跃,虞真也没有要杀他,只想送他和黄利国等人一起去坐牢。

“你说的弥补,我想虞真也不需要。他不是小孩子,人生路上走错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已经为那些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尚扬对孔跃道,“你的弥补很虚伪,做出一副牺牲的姿态,这种自我感动廉价得像是从义乌批发回来的,你想用它换回内心的平静,想让良心少谴责你几句,可能还想让虞真不再恨你,不得不说,你想得挺美,但没什么用……我演绿茶比你演得好,不要班门弄斧,少玩这种花活儿,看多了怪恶心的。”

孔跃:“……”

尚扬道:“你当前要做的,是老老实实交代你自己的罪行,承担你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故意扰乱警方视线,罪加一等,明白政策了吗?”

孔跃搞这一出,倒是让尚扬和金旭先调查组一步,搞清楚了当年马千里车祸的真实情况。

那个助理后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孔跃还疑心过是虞真又做掉了这人。

但他很难见到虞真本人,一是因为虞真很少出来,二是虞真即使出门也不愿意见他。

“我本来以为,那次以后,我有机会和他和好。”孔跃道,“可是从那时候算起,到现在,快五年了,我就只见过他两次,还都离得很远,一句话都没说上。”

金旭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尚扬怒视他一眼,他忙止住笑,板起脸来,眼睛还忍不住偷偷观察,想看尚扬是真生气还是没有。

孔跃:“?”

稍后,孔跃另外又交代了几个真月教中他见过的boss级人物,每交代一个,尚扬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即使以吕正光岳父为参照物,这些人的背景也都没有被比下去。

完成了这场讯问,临走前,双方都知道,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孔跃是个很矛盾的人,脚踏实地辛苦创过业,最后走上了令人不齿的捷径,初恋心动不惧世俗追爱是他,屈服于现实放手飞快也是他,和虞真分手后,他仍愿意雇佣虞真,侧面提供物质帮助,可在被妻子诘问时,他又狠狠地把虞真推了出去,感念妻子的美好,又亲手扼杀了这份美好,怀着自以为是的深情,后来他包养过的那些年轻男孩,总有些角度很像某个人。

不知道他这些年里有没有在某个深夜,梦到过十几年前也曾经清爽英俊,积极认真的,年轻的自己。

如今他的人生已经几成定局,大约所剩无多的日子,也只能在牢狱中度过。

尚扬认真叫了他的名字:“孔跃,保重。”

孔跃怔怔看他。那视线只落在他的眉眼间。

金旭起身,正要去叫当地公安局的同事。

孔跃忽开口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尚警官。”

尚扬道:“想问虞真?他早晚会被我们抓到的。”

孔跃说:“我知道,我不问他。”

尚扬道:“那你要问什么?”

孔跃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情,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