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伦敦8 翻阳台(第2/2页)

……

第二天,文工团跟剧院、舞团告别,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首次芭蕾交流至此全部结束,而关于他们加演的那场《白毛女》,在他们走后引发了很多媒体报道。

因为他们已经回国,沈娇宁后来才看到这些评论。

有记者写道:“来自中国的团队说,他们有很多部和《森灵》一样优秀的舞剧,笔者原本存疑,芭蕾传入东方为时尚短,又如此封闭,有一部《森灵》已是奇迹,谈何众多?直到笔者亲自去看了《白毛女》,才知他们所言不虚……”

又有人写:“这一次芭蕾交流,让我们看到了亚洲舞者的实力,这更加证明了舞蹈永远属于全世界,包括芭蕾。那只从欧洲飞出的小天鹅,如今也飞到了亚洲。”

此外,还有一些政治性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对他们有利的,主任们也都收集了。不过沈娇宁并太关心这些,没有多看。

而起重要作用的,恰恰是她不关心的这部分评论。这次芭蕾交流,也被人称为“首次芭蕾外交”。

这是舞蹈界在经历漫长的封闭之后,走出国门的第一步。

……

飞机在京市机场落地,沈娇宁独自留在京市,去找汪部长,其他人回了文工团。

沈娇宁穿过京市的大街小巷,仍旧去了那家烤鸭店。

汪英毅觉得每次见到她,都有不同的感觉,这回他说:“看上去是真长大了,出了一趟国,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亭亭玉立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亮眼,汪英毅觉得,她更像外国电影里那些女明星,自信到发光。

她要来见汪部长,特意穿了国内遍地可见的衣服,但周身气质不是换个衣服就能掩盖住的。

“谢谢部长,我今天是带着团里领导嘱咐过来的,好多事情要我向您汇报,我真怕漏了一件两件的。”

汪英毅笑道:“那就让你先汇报。”并让服务员晚点上烤鸭。

沈娇宁把领导们交代的事情一件件说了,最后拿出几分报纸:“领导说,国际性的报纸您那都有,不必特意再带,但这些小报估计传不到国内,让我给您一份。”

汪英毅把她刚刚汇报的事情记下来:“都说完了?没有遗漏了?”

“没有了。”

他这才收起本子和笔,连带报纸都装进公文包里,示意服务员可以上烤鸭了。

汪英毅道:“这次国外的反响,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白毛女》反应不会差,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你那个舞剧,我反思了很久,最后觉得,可能是我去年太狭隘了。”

“我那部舞剧,其实真的只想呼吁保护森林。我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我知道,植被流逝会造成很多问题,空气污染加剧、泥石流,好像还有可能会导致洪水更严重?”沈娇宁真诚道,“跟您说这些好像有点班门弄斧,但是我觉得,即使其他地方没办法,几个主要流域的植被至少要保护好。”

“好,我记下了,回头就跟林业部的人说,接下来好好保护植被。”

沈娇宁闻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汪英毅就觉得她还是那个小同志。

烤鸭上来了,这家店的口味一直没变,他们吃得差不多,才又继续往下聊。

“小同志,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事?”

“你觉得,还有没有必要举办学习班?”

汪英毅道:“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现在各地都有自编剧目,质量还算不错,今年的情况比去年还要好,虽然大部分是延续着样板戏的路子编排,但也出现了《蜜蜂与熊》这样的儿童芭蕾舞剧。可是彻底废除学习班,又似乎不大好,优秀舞剧总不能只在一个团、一个地方演出吧?”

沈娇宁道:“部长,我觉得,优秀舞剧当然要学习,但不是学习班那种学习。”

“其实我近来在想一个问题,咱们的《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其实从编排演出到现在,不过十余年,不能说它不经典吧,为什么就有人看腻了?可是在西方国家,《天鹅湖》从十九世纪开始首演,那边的舞团到现在都还一直在演出,一直有观众,人家怎么就看不腻呢?”qing长lz

汪英毅听完她的说,皱起眉头思索。他的白发似乎比去年又更多了一些。

“难道是因为,《天鹅湖》更经典?”

“经典不经典,需要时间验证。我只是想说明,很多时候舞剧好不好,是由观众决定的。”沈娇宁道,“之前我说反对样板戏就是因为这个,自己选择去看,和只能看这部,感觉完全不一样。用比赛的形式让更多舞剧出现,是一个办法,其实更好的办法是,真正让观众自己去选。”

汪英毅似要反驳,沈娇宁道:“我知道目前要实现这个有难度,所以当时就只说了办比赛,我只是就您刚才的问题引发了一下。开不开学习班也是同理,有舞团觉得这个舞剧好,就会自发地想要学习。国外没有学习班,经典舞剧还不是各个团都会?”

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没有一点领导架子,听到觉得关键的地方,又重新拿出笔记本,记上两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沈娇宁继续说:“还有一点,比如《红》《白》,我们到国外去演,人家也觉得好,但是他们不会学,这些舞剧就只有我们国家的演员跳。可是《天鹅湖》不一样,各国都跳,我们以前不也学过吗?”

“这是因为那些革命故事只发生在我们国家。”汪英毅说,“王子公主的童话却是全人类共通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说革命题材就不好,但是要繁荣发展,肯定会有更多题材,就像您刚刚说的《蜜蜂与熊》。如果真的要走出国门,成为世界性的经典作品,终究要跳出原来的路子。”

汪英毅道:“所以你最开始说要去国外演出《森灵》,就是因为觉得,它更可能被外国人接受学习?”

“可以这么说吧。我只是舞蹈演员,不是政治家,没有您那些政治方面的考量,想的自然都是舞蹈。”

汪英毅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只觉得这个小同志挺狡猾,要真是一点都不懂政治,怎么会说《女儿》不好出国演,又怎么会在加场的时候改成《白毛女》?而又有谁能想到,别人还把目光放在繁花杯的时候,她已经想让自己的作品成为世界级的经典。

这不仅是有实力,有信心,而且目光放得足够长远。

也是,连举办比赛本身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怎么可能囿于这个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