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爱(第2/4页)



  “或许……”她说道,把声音提高到几乎像大声吼叫一样,以便我在引擎的咆哮声中,穿过关闭了的车窗,听见她说的话,“或许我会尝试一下你的方法,或许我会在公路上见到你。”

  她笑了笑,耸了耸肩。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感到难过,我努力不让她看见她成功了。我让视线集中在前方的路上,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出马路边。

  很容易就能找到高速公路,接着依据路标开出圣地亚哥。不久就没有路标指示,没有会转错的弯道了。在八个小时内,我就会抵达图森。这还不够久,或许我会在沿路的某个小镇上过一夜。如果我能确定猎人会在前面不耐烦地等待,而不是跟在我身后的话,停留一下会是美妙的延误。

  我发现自己不时地看着观后镜,寻找追踪的迹象。我比任何人都开得慢,不愿意抵达我的目的地,其他的车辆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没有停下来,他们往前进的时候没有我认识的脸。我不该让猎人的奚落使自己心烦意乱,她显然没有缓慢地到任何地方的心情。不过……我仍然在寻找她。

  我往西走海线,顺着南北方向沿着起伏的加利福尼亚州美丽的海岸线开,但一直没有往东走。人类文明很快就消失在我身后,我很快就被荒凉的小山丘和岩石所包围,这些是空旷无物的沙漠、荒原的预兆。

  远离人类文明令人非常放松,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不应该觉得孤单一人如此受欢迎,灵魂喜爱社交。我们一起和谐地生活、工作和成长,我们都是一样的:爱好和平、友好、诚实。为什么远离我的族类让我感觉更好呢?是梅兰妮使我变成这样的吗?

  我寻找她,却发现她在我脑后遥远的地方做梦。

  这是自从她再次开始说话以来,感觉最好的时候。

  数英里的路很快消失在车后。粗糙的深色石头和被灌木丛覆盖的灰尘弥漫的平原,单调统一地飞驰而过。我意识到自己开车的速度超过我的本意了,没有任何东西能使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里,所以我发现很难磨磨蹭蹭。茫然地,我不知道为什么沙漠在梅兰妮的记忆中会色彩斑斓得多,难以抗拒得多。我让我的思绪与她的一起滑行,试图明白是什么使这个空旷的地方变得很特别的。

  但是她没有看环抱着我们的人烟稀少、死气沉沉的土地。她在梦想着另一片沙漠,那里是一个有峡谷的、红色的、充满魔力的地方,她没有试图将我排挤出去。实际上,她差不多没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又询问了一下她这么疏远是什么意思。我没感觉到有思想进行攻击,这种感觉更像是为结束做准备。

  她活在记忆中更快乐的地方,仿佛她在道别一样,这是一个她以前从未允许我见过的地方。

  那里有个小木屋,这个设计精巧的住宅掩映在红砂岩隐蔽处,危险地靠近山洪暴发线。这是个不可能的地方,远离任何踪迹或道路,建在似乎毫无意义的地点上。一个粗糙的地方,没有现代技术提供的任何便利。她记得曾对水槽放声大笑,因为不得不用水泵把水从地底下抽上来。

  “它会敲击水管,”杰莱德说道,当他的眉毛紧蹙在一起时,两眼之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他似乎因为我的大笑感到很担忧。他是担心我不喜欢吗?“没有什么可以跟踪的,没有证据表明我们在这里。”

  “我喜欢这里,”我立即说道,“这很像老电影,完美极了。”

  从未真正地从他脸上消失的微笑——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微笑——笑得更灿烂了。“他们没有告诉你电影里最糟糕的地方。来吧,我带你看看厕所在哪里。”

  我听见杰米跑在我们前面时的笑声在狭窄的峡谷中回荡,他乌黑的头发和他的身体一起跳动。现在他每天都是活蹦乱跳的,他是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瘦小男孩。我从未意识到这对瘦弱的肩膀能够背负多少重量。和杰莱德一起,他总是乐观开朗。焦急不安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开怀大笑。我们两个都更能够承受困境,超过了我的预期。

  “谁建的这个地方?”

  “我父亲和哥哥们。我也帮忙了,或者说是有点儿帮倒忙了。我父亲喜欢远离一切,而且他不是很在乎方便与否。他从来没花心思去弄清楚这片土地实际上属于谁,或者提出申请,或者任何这类麻烦的事情。”杰莱德扭过头大笑道,阳光在他金黄色的头发上跳舞,“在官方方面,这个地方不存在。很方便,是不是?”似乎想都没想过,他就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触碰到我时,那里的皮肤变得滚烫起来。这种感觉妙不可言,但却使我的心里感到莫名的疼痛。

  他会永远这样抚摸我,似乎总是需要让他自己放心我在这里。他意识到这对我有什么样的影响吗,他温暖的手掌简单地压在我的上面?他的脉搏也会在血管中飞快地跳动吗?或者他只是很高兴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甩开我们的胳膊,走到一小片棉白杨树下,树叶在捉弄我的眼睛、模糊我的视线的红色的映衬下,显得那么鲜艳,充满活力。他在这里很高兴,比任何地方都要高兴。我也感到很高兴,这种感觉仍然不熟悉。

  自从第一次相遇的那一晚,当我发现他脖子上的疤痕大声尖叫之后,他再也没有吻过我。他不再想要吻我了吗?我应该吻他吗?要是他不喜欢那样呢?

  他低着头看着我,微笑起来,眼周的皱纹形成浅浅的网状。我不知道他是否与我认为的一样英俊,或者是否只是他是除了我和杰米之外,世界上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不,我不认为是这样,他真的很漂亮。

  “你在想什么,梅儿?”他问道,“你似乎专注于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呢。”他大笑起来。

  我耸了耸肩,胃慌乱地跳动了一下:“这里很美。”

  他看了看我们周围:“是的。不过怎么,难道家不是永远都很美吗?”

  “家。”我轻轻地重复了这个词,“家。”

  “也是你的家,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想要。”似乎过去三年来我每走一英里都是朝这个地方靠近的。我永远都不想离开,尽管我知道我们会不得不离开。食物不会长在树上,至少在沙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