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双更合一(第2/3页)
“这不是你悉心策划出来的么?”
银止川反问说:“在我生辰宴的那一天,送我一个刺着‘平安’的荷包,却在里面放上剧毒无比的药草。西淮,这还真是符合你聪明绝顶的风格啊。”
“——我没有!!”
西淮高声打断他。
“你没有吗?”
银止川轻笑着说:“那你不是上京派来的刺客,也不是花辞树的眼线了?你留在我身边,是真情实意地喜欢我,不是为了报复,或者什么其他说不出口的理由?”
“……”
西淮几近绝望地望着他,银止川接着说道:“西淮,这一刻我最后相信你一次,你告诉我,你不是细作,我就相信你。你能够说么。”
“……”
西淮的手指在衣袖中微微发颤,他声线沙哑,注视着银止川,一字一句道:“我是上京派出来的细作,也确实算计过你,但是——”
“但是你没有给我下毒。”
银止川笑望着他,缓缓地鼓起掌来,“西淮啊西淮,你真是足够聪明——你不会承认你下毒,因为承认了下毒,就要拿出解药。但你怎么会愿意拿出解药呢?你就是要我死去啊……是么,所以你宁可承认其他的,却也不愿意承认用迷梦草。我猜的对不对?”
西淮:“……”
西淮看着银止川轻蔑却毫无信任的笑颜,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两个人近在咫尺,却遥远犹如隔着天堑的疏离。
“可你有一点失算了,”银止川目光仿佛无动于衷,漠漠然说道:“——那就是我并不怕死。”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渴望活下去,就如同在遇到你之前——”银止川停顿了一下:“……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是浑浑噩噩活着的了。”
银止川在这世上在乎的东西,早已经所剩无几。
亲人、朋友,都离他而去。真正有什么可称为留恋的,只有西淮一人而已。
所以他愿意为西淮提起枪,再次去尝试着守护什么。
只是可惜,世事从来不由人算。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
银止川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感受到一种从所未有的轻松——
是的,他再也不用去乞求什么了。
当他最想要的确认得不到之后,与死寂同时到来的,还有如释重负。
他再也不用去揣摩西淮的心意与猜测他一举一动的含义了,因为他确实,不曾喜欢过他。
从此枯树不再等候初绿,荒野只余长风。
西淮就这样在镇国公府里被软禁下来,上京的人找不到他,他也出不去。
姬无恨起初还会去劝银止川从西淮那里想一想方法,弄出迷梦草的解药。但是毫无成效之后,也就不劝了。
一个想死的人,你是拦不住的,不是么?
银止川也不怎么去见西淮——仅止于“见”,西淮被软禁的那间房间,他还是经常去的。
只不过有时候走到门口,站在那里,静静地立片刻,也就又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些虚张声势的“我不再爱你”,“不期望你会喜欢我”都是死撑着心说出来的逞强话。
真正掀开表面的虚假,会看到里面全是怯懦悲伤的求而不得。
怎么会不希望呢?
这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啊。
只是他明白西淮恨他,永远也不可能心悦他之后,银止川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做出那么一副可怜等待的姿态。
他是恨不得他死的,好给他枉死在沧澜的亲人雪仇。
这份仇恨比别人的攻击更令银止川受伤。
他早已遭受过百姓的白眼,和别人觉得他是逃败之将遗孤的污名攻讦。
银止川至今还记得那些黏在他父兄棺木上的烂菜叶和泔水痕迹,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付之一笑了。
他只是不能免除明白他心爱的人,也同样将他当做血仇时,心里直直那一股钝痛。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说自己二十四岁之前有一场命劫——
确实是一场浩大的劫难啊,就如同一个气数将尽的美梦,分明知道致死含毒,却无法抵御其奢靡香气,让人忍不住沉沦。
“七公子。”
某日传下仆奉茶的时候,一名有几分眼熟的侍女却低声说,似乎欲言又止。
银止川正在桌案前研磨,他近来思虑着要写些什么——在他死去之前,例如府内财产的分配,奴仆的分遣,总要留下一些交代。
闻言,银止川头也不抬,道:
“怎么了?”
“是西淮公子……”
丫鬟很小声地低低道:“他近来不是很好……”
银止川一怔,抬起头来——
这才认出这是从前曾侍奉过西淮的侍女。
他将西淮照旧软禁在瞻园,侍奉的下仆也没有更换。西淮虽然人冷冷的,但是很奇怪,与他近身相处过的奴仆都喜欢西淮,觉得他和其他的公子不一样。
“是他让你来的?”
银止川冷笑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去。
“不不——”
谁知丫头却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西淮公子已经许久不用食水了,躺在塌上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怎么可能吩咐奴婢来找公子?”
银止川“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其实在他听到不是西淮找人来同他带话的时候,心中有一丝丝的失望。
但他掩盖了这种失望,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来。
“不肯吃饭是么?”
银止川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纸笔上,说道:“不肯吃饭就不肯吃饭。尚没有饿死就够了,不用来同我说。”
侍女:“……”
她像是不可理解,觉得银止川的态度不可思议。
从前那样珍视维护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
“吃惊?”
银止川抬眼,扫过侍女讶然的神色,淡淡笑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府里的下人们都说,西淮公子不是好人。”
默了片刻,侍仆还是老实答道。
“是啊,他不是好人。”
银止川回道,他声音很淡,漠漠然并不关心的:“所以你离他远一些,也不要心疼他。他是会害你们所有人去死的无情的人。”
“……”
侍女听着银止川的话,果不其然沉默了下去。
银止川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顿了一下,却耳边下一刻听到侍女低低地轻声道:
“可是……我觉得西淮公子是很喜欢您的呀。”
“——他一个人呆在房里的时候,常常看着窗外发呆——我起初以为他是在看窗外,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在看放在竹箧上的您从前送给他的小玩意儿。绮耳草啊,小瓷人啊,他应当是很想拿在手中看一看的,但是锁链太短了,他够不到。便只能一直一直那样看着。”
侍女声音轻轻的,低缓说:“所以我想,西淮公子他应当是很喜欢公子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