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盐焗之猫 18 是缪缪小朋友(第2/2页)

“要不然我去陪你吧。”

薛放心中的烦躁,瞬间被丝丝柔情驱散。很简单日常的一句话,作用在他这里却如同一句魔咒,通彻地注入心底,荡起波澜。

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人愿意理解你,陪伴你。

他呼着气,抬起头又低下去,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我会回去的,你别过来,这边都是老头。”

“——小薛啊你怎么跑外边来了?”

缪寻隐约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一句。

他赶在挂断之前,飞快地对疲惫的向导说:“吹吹你。”

薛放怔了怔,吹吹你?什么意思?吹走你心情上的灰尘吗?……一定要早点回去把人捉起来,好好问清楚再让他当面演示一遍!

临近傍晚,缪寻被一众同学叫出来吃饭。他本来不想去,可在家干等着反而越来越紧张,就给薛放发了条信息,磨磨蹭蹭出去了。

“缪寻,你怎么都不说话?老是看终端,嘿嘿是不是怕错过你金主的消息?”

缪寻早已经习惯这群人拿“金主”来打趣,反正他花薛放的钱是事实,不仅花得坦坦荡荡,以后也会如数还回去。

“嗯哼,我是怕错过他消息,万一他一个生气下个月不给我打生活费了怎么办,我还想跟我男朋友出去玩呢。”缪寻煞有其事地说。

同学们:“??????不是,你金主知道你还有个男票吗?”

缪寻笑眯了眼睛:“知道啊,怎么不知道,我伺候金主和我花钱养男朋友有冲突吗?”

“…………没有没有。”

“那不就行了。”

众同学识相地集体转移话题。不过当很久之后他们得知缪缪同学的伴侣是那个整天上电视的薛议员时,震惊之余不由得陷入思考:薛议员到底是掏钱戴绿帽的那个,还是吃软饭的那个?

散场之后,缪寻独自沿着金色港湾漫步。

夜风燥热不减,远处淡淡的海腥味一波一波爬上岸,他深吸一口气,热风和酒气在肺部激烈地烧灼起来,让他晕乎乎的。

……也就喝了三瓶啤酒,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呢?

哦……想起来了,那个家伙,一晚上都没回信息,也不知道跑……跑哪里去了……

他走上人流聚集的广场,商场和大厦闪烁的巨大屏幕高耸入云,音乐、人声、庞杂多变的光污染化为黏重的信息流,拼命冲涌进的脑袋。身边时不时有情侣和牵宠物的人路过,每个人身上都贴着调节冰袋,小声抱怨着 “好热啊”,“这鬼天气”。

缪寻走了一会,渐渐流光了汗,被风一吹竟然有些古怪的发抖。

已经晚上10点了。商场的大屏幕上放着晚间新闻,薛放正在发表讲话,风度翩翩俊朗温雅,引得不少人驻足欣赏。

缪寻也停下来仰着头看了一会,再低头看一眼终端,依旧一片空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三年来,他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可能有逃离有纠结,也会有缱绻,但他唯独没想过那个人会缺席。

“也,也没什么……”缪寻低声自我安慰,“明天,后天,都一样……工作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缪寻转过身,猝不及防被一台自动贩卖机挡住了路。

它荒谬又突兀地伫立在广场上人群里,接受无数双眼睛好奇的审视,要不是缪寻还算清醒,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贩卖机一步一步缓缓挪过来,他才发现那是一件厚重的毛绒玩偶服,只不过做成了老式贩卖机的样子,既不可爱也不具备观赏性,反倒傻得要命,是再爱玩的小孩都不会拽着父母过去看的无聊样子

像这样乔装打扮来广场上表演卖艺的穷人们并不少见。只不过顶着高温酷暑闷在厚厚海绵里,也太拼命了。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掏钱的。

但缪寻的听觉很灵敏,能听到里面藏着的人沉喘的呼吸声。

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很需要钱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个点还在外面受罪。给点钱,让对方早些回去好了。

“……出来赚钱也要做下市场调研,弄成自动贩卖机是不会有小孩子喜欢的。”缪寻边板着脸嘴硬,边掏出终端,“怎么付钱?”

“贩卖机”伸出两只胳膊,摆了摆手,更加滑稽了。

缪寻有点不高兴,“不要虚拟货币?……那我也没有带现金。”

“贩卖机”开始往玩偶服的大肚子里掏东西。

缪寻冷漠:“哦,还要先表演。”

太热了,靠近那么大的玩偶更加热,光是看着那团绵球就要热窒息了。缪寻等着他笨拙地掏出道具,身边渐渐围了一些人看,缪寻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

讨厌的天气。讨厌的日子。讨厌的人。

他把头转过去,刻意不让余光扫过对面大屏幕上薛议员那张俊脸。

正当他走神,“自动贩卖机”一股脑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缪寻的高级反应神经竟然没来得及躲开,他被陌生人不打招呼沉甸甸塞了一怀,心头那点阴促促的火彻底被点爆了,转脸正要骂人,却忽然看清了怀中的物品。

——黄桃罐头,好多黄桃罐头。

在燥乱的夏夜里,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发麻感在血管里四处蔓延流窜,有一道被他忽视的,或者说长久习惯的心跳频率,渐渐从鼎沸的背景音里浮出水面,清晰,稳定,是无数个夜晚里伴他入眠的小节拍,哒哒,哒哒,哒……

——太荒谬了。

双手无力松开,黄桃罐头清脆砸落在地,飞溅起灿烂而甜蜜的汁液。

——是在做梦吗?

他急促小喘着猛得摘掉对方的大头套,动荡瞳孔中,倒映着一张仿佛被水洗过的脸,鬓角湿透,下颌流淌着汗珠,被闷得皮肤通红,狼狈不堪,可那秀致温柔的轮廓却和身后背景大屏幕上的严肃克制的政客,神奇得不谋而合。

——真蠢啊……有谁会费心做这样的事呢?

想要洗掉哨兵的一段噩梦,最好的方法不是由向导清洗记忆,而是用一段底色更温暖,更深刻的画面覆盖它。

——这不是温暖,是点燃他灵魂的大火。

没有戴金边眼镜,咸涩的汗珠会流进眼睛里,那个人用力眨了眨,虚着眼睛睁开,对他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哑着干渴的嗓子说:“别的小朋友喜不喜欢我不管,我要缪缪小朋友喜欢我。”

——他再也,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因为在此之后,我想起黄桃罐头,记忆里都是你。

周围的路人踮起脚想看穿玩偶服的人,少年飞快地把头套压下来挡住,他挤在闷热的罩子里,让灼热的夏夜把自己烧毁,咬住对方的嘴唇,破碎地哽咽:“缪,缪缪小朋友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