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3页)
大太太也忙把车窗摇下来,头探出窗外,顾不得和二司令说话,先朝着大司令说一句,「司令,你可真叫人好找!」
大司令也显着焦急的样子,说,「老二脚受了伤,我就去看他,本以为耽搁一会不要紧,哪知道不早不晚,老三家里的事偏偏在今天发作?如今怎样了?」
三太太和大太太是挤了一辆车的,这时也凑到窗边,笑着说,「让大哥费心,也托祖宗的福,成了一件喜事。」
大司令一怔,奇怪地问,「你大嫂在电话里说得很危急,怎么又成了一件喜事?」
大太太正要说话。
白六小姐插进来说,「大哥,家里的事,回家里去说。都站在大街上,不成个样子。」
大司令也笑了,说,「那是。我们回家再说,你们这是去哪边?」
大太太说,「去老三那,司令和老二也一道来罢。」
于是众人都到了三司令大宅前停车,一起进门。
三太太请众人在客厅里坐了,命人摆上茶水点心,把祠堂前发生的事略述了一遍,只说白雪岚挨了父亲的打,说要改姓只是气话,那副官倒是很忠诚,救过白雪岚的性命,又有一手好枪法,便让三司令收了做干儿。
大司令大为高兴,着实把三弟夸了两句,说,「我上回见着老爷子,还说老三很识人,譬如他近卫骑兵营那个蓝大胡子,就是一等一的带兵好手,亏他眼睛毒,能从土匪堆里挑出这样的尖儿来。你那干儿,一把手枪能打下五只飞鸟,那也是一等一的勇将了。」
三司令被夸得浑身舒服,面上却还摇着头,叹道,「别提了,别提了。枪法好,但身子骨硬是不行。我不过用脚碰两碰,也就是个训诫的意思,没想到,几乎弄断他一根肋骨。这样的身板,比小姑娘还不如,难道我能差遣他上战场吗?」
二司令美滋滋地说,「大哥,要说识人,我也不差呀。雪岚那副官,我在老五家里头一次见,就知道不是凡品。可惜他不唱戏,他要是唱戏,准成一代名伶。」
大司令听他提起五司令,便也想起来,问大太太说,「今天这样大事,怎么老五不见影子?」
大太太视线和桌对面的三太太轻轻一碰,淡笑着道,「我哪知道老五家的事。」
三太太说,「老五最近大概忙。白天他不来也没什么,但大哥回来了,晚上还有一顿酒,要是不叫上他,倒是我们不好。」
便吩咐一个听差,「到五司令那去一趟,就说三司令新收了干儿,请五司令一家晚上过来吃酒。」
听差走后,众人又闲聊片刻。
大司令忽然又想起什么,好笑地问,「只顾着说闲话,怎么没见今天的主角?老三,你把你的干儿藏哪去了?还有,雪岚那孩子,我也许久没见过,不会是又干了什么好事,怕我教训他,躲出门去了吧?」
大太太说,「和我们一道从祠堂出发的,坐的另一辆车。怎么这两人倒不见了?」
三太太说,「雪岚多日没有回家,大概是先回他的院子料理事情去了。」
便叫管家往白雪岚住的院子去找。
众人正喝茶说闲话地等着,外面一个大嗓门哈哈笑道,「大喜!大喜!」
大司令说,「这是老五到了,快给我进来。」
五司令风风火火地进门,一见三司令,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乐道,「三哥,兄弟服了!有这么一招,怎么不早说,害我白为你愁了几天几夜。昨晚我琢磨着这事如何了结,越想越烦恼,借酒消愁,喝了一个大醉。没想到,今天人还躺在床上,就听见说三哥把宣副官收做干儿了。高!实在高!三哥,快把你干儿叫出来,兵工厂的事,他如今总不能推脱了。」
三司令说,「那当然。他把我的手枪都笑纳了,不还我一个兵工厂,那还像话?已经让人叫他去了,老五,你先坐下喝口茶。」
五司令一屁股在三司令身边坐了,龇牙笑着来等。
不一时,管家带了一个护兵回来说,「不见少爷,这个护兵说,少爷压根就没到家门口。」
五司令脸上笑意一凝,忙问,「那宣副官呢?」
那护兵是跟着白雪岚的许多护兵中一个,上前敬一个礼,中气十足地报告说,「宣副官和总长是一道的。总长说宣副官旧伤未愈,在祠堂跪久了,恐怕影响伤口,要带他回医院做一个检查。请司令和太太不要担心,检查完了,马上就回来。」
三司令哼道,「我说得不错吧,果然身子骨不行。」
三太太说,「干儿身子弱,你不说关心,倒来埋怨他,也不想想人家那条肋骨,是谁踢断的。快问问情况是正经。」
五司令也急着附和,「对对,快打电话到医院去问问。」
管家到电话间去了一趟,回来说,「医院里说,并不曾见少爷和宣副官。」
三太太蹙眉道,「这就奇了。既然是检查,总该回那一家医院去,没有临时换医院的道理。」
五司令坐不住,站起来说,「雪岚不用说,是能值大价钱的。那宣副官身上挂着兵工厂,也是一个大宝贝。不好!难道是被什么人给劫走了?」
这话一说,几位妇人都吓得脸色一变。
大司令沉着地道,「老五,不许胡说。这可是济南城。」
三司令说,「大哥说得对,别的地方也罢了,在这城里,谁敢动白家的人?」
冷宁芳站在母亲身后,心里为孙副官担心,但她一个寡妇,当着众长辈的面,绝不敢向护兵打听孙副官去了哪,只是咬着唇着急。
大太太不知为何,今日看五司令的眼光有些冷淡,这时便微笑着数落了一句,「都是老五的错,一惊一乍的。雪岚已经叫护兵留下话,白担心什么?不管他去哪一间医院,检查好了总该回来。我们等着就是了。」
三太太一想,也是,既然留下护兵带话,至少儿子是自己拿了主意离开的。至于是否去医院检查,倒没有深究的必要。
三太太也说,「老五,我知道你为着兵工厂,总惦记我那新认的干儿,可你不用急。都成一家人了,要见,也不在这么一、两个钟头。你且耐心坐坐,大哥才回来,恰好二伯和司令也在,你们兄弟很该聚一聚。我叫人热一壶酒来,再弄两斤酱牛肉,让你们暖暖地吃喝着说话。」
五司令也觉得自己想岔了,老脸红了一红,便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讪讪道,「我是被弄昏头了。好好的一件事,眼看着要成,忽然冒出一个事故来,要闹到决裂的地步。现在看着看着,峰回路转,要成功了,人又忽然不见了。怎能叫我不担心?我还……」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听差气喘喘地跑进来,大叫,「司令,司令!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