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4页)

“你特么说谁!!你再说一遍!”话音未落已一拳挥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个搭墩,遽然变了脸色。

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骂道:“祝保才你有病!”

祝保才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揪住那人衣领,略一使劲儿,就将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他妈的才有病!”

那人不服,还想再骂。

但撞见祝保才的神色,却卡住了。

少年扎得好好的高马尾凌乱了大半,衣襟散落了大半,露出黝黑结实的胸膛。

那双眼里倒映着日光,瞳仁几乎竖成了一道儿缝,泛着细细的金芒,阴郁又冰冷。

看祝保才这一脸阴郁,人高马大的模样,对方的话立时就憋了回去。

嗤笑了一声:“随你!我可和你说,良哥儿他们家可是把章夫子都给找过来了。”

未尽之言,轻蔑的意思很明显。

就凭你?还能进九皋书院。

祝保才面色变了一变,将他往地上一摔,拎起书包,什么也没说,绰步进了张家家门。

今天张幼双讲的主要还是破题,捎带着也讲了点儿承题。

昨天她基本上一晚上没睡,将明清那些有关八股制艺的文章默写了下来,融会贯通,整理归纳,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翻译、讲解,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知识点,串连成一个有规律成体系的小册子。

包括但不限于什么《游艺塾文规》啦,《皇明策衡》啦,《艺概》啦、《制义丛话》啦。

又按照学习进度,划分为基础版、进阶版、提高版。

这基础版里主要就是讲一些破题、尊题的技巧。

进阶版和提高版才讲到了什么“炼字”、“炼句”、“局势”、“柱法”、“理、法、辞、气”……

将这小册子塞给了张衍和祝保才,让这两位好好揣摩,细心背熟。

理论很重要,实践也很重要。

讲到一半,张幼双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笔,“我出个题目,你试着做个破题和承题。”

祝保才点点头。

这纸上写的是“君子喻于义”。

祝保才皱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落笔。

“以义为喻,唯君子而已,夫君子好于义者也,以义为喻,此所以为君子乎……”

张幼双拿起来一看,虽然是小孩儿水准,但进步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是个向来不吝啬于夸奖的,果断欣慰地一顿猛夸,夸得祝保才黑皮泛红,不好意思地直挠头。

然而,“章夫子”这三个字却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

祝保才抿紧了唇,又收敛了笑意。

……

赵家。

曹氏莲步轻移,莞尔微笑,忙里忙外,端茶续水。

举手投足间无不端庄有礼,颇得章德厚这个老秀才的好感。

趁着赵良埋头做题的空闲,曹氏请章德厚上座闲聊。

话里话外都绕不开赵良的课业,章德厚也晓得她心思,顺着她夸了赵良几句。

曹氏喜不自胜,连连起身道谢。

不过一想到何夏兰,她脸上这喜色就消散了几分,转而多了几分关切和忧虑。

“我家良哥儿顽皮,多亏有夫子约束着,还望夫子多多费心。”

曹氏无不委婉地说:“这数月之后九皋书院的……”

章德厚一捋长须,颔首道:“这是自然。”

曹氏叹了口气:“不瞒先生,我认识一户人家,就在这杏子街上,也有心将她家儿子送往九皋书院……”

“这家人也请了个坐馆的先生……虽然此人绝不能与先生相比。”

“但我这心里着实放心不下。”曹氏拧眉道,“还望先生平日里多多督促良哥儿一二。”

曹氏心里忐忑啊。

明明张幼双不论如何也是无法与章夫子相提并论的。

但她心里怎么没底呢。这要是输给了何夏兰,她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委婉地将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出来,孰料章德厚细细问了张幼双的情况后,却勃然变了脸色,险些要甩袖子就走。

这位保守的老先生显然是被和“娼家”相提并论给气得不轻。

曹氏心里咯噔一声,慌忙站起身,心知说错了话,忙哀声告罪。

“先生赎罪!”

好不容易将章德厚哄得回转,曹氏俏脸一白,诚惶诚恐,再也不敢多说了。

……

哪怕章德厚不承认,这何夏兰与曹氏两家打擂台的消息,还是如同长了翅膀似的,瞬间传遍了整条街。

两家人私下里可都卯着劲儿呢。

一个是博学洽闻的老秀才,一个是没名气的妇道人家。

果断是老秀才这边靠谱!

甚至连吴朋义都不知道从哪儿听得了消息,跑来插了一脚,大笔一挥,大张旗鼓,赞助了不少笔墨纸砚。

末了,还挺骄傲的,昂首挺胸道:“我这不是赞助你么!”

“你不是和你家老爷子吵架了么?”张幼双茫然地问。

吴朋义瞬间紧张了起来,涨红了脸说:“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

张幼双算是彻底败给这位少爷了:……赞不赞助不知道,至少被包养是洗不清了!!

不过吴朋义这段时间状况确实有点儿不大对劲,明明考上了举人,也没看他去准备会试。

举人和进士之间的差别还是相当滴大的。

有句话不是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么,要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那必须得考上进士!

进士和举人外派的时候差距那也是杠杠的!进士多派富庶之地,油水丰厚,举人多派穷山僻壤。就连政绩考核升迁调任差距也十分“美妙”,进士多调任到六部京官,而举人则在地方上打滚摸爬。

貌似为了这件事儿,吴朋义和他家那个固执的老爷子大吵了一架。

就和电视剧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家长一样,这位吴老爷子果断地卡住了吴朋义的零花钱。

等哪天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好了。将这件事儿暂时抛之脑后,寻了个空,张幼双又特地去跑了趟九皋书院的知味楼。

腆着脸问九皋书院的学生要来了历年来的卷子,顺便把上次借的书还了回去,又借了几本新书。

来到知味楼,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沙沙的翻阅书本的动静。

张幼双略一思忖,走到人最多,也是最受欢迎的这经史子集区域,寻找合适的,可以拿来当教材的四书五经注疏或科举程文。

刚准备上手,偏不巧有一只手已经越过她头顶,伸了过去。

这是一只极为好看的手,修如梅骨,如同风霜凛冽,大雪覆压下的一枝。

纤细苍白的肌肤下包裹着的骨肉走势极为流畅,肌骨清瘦却又不失力度,手背上的突起的筋脉亦如条条的修枝,指甲盖似玉般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