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抢门(第2/4页)

谢澜写完一道证明题,抬腕松口气的间歇,一只蛋挞从余光边界慢悠悠地蹭了过来,逐渐闯入镜头,停在他手边。

-大猫又来投喂了

-逮住一切机会投喂!

-虽然有点KY但我觉得好甜……

-同,KY但还是要说甜……

谢澜放下正拿蛋挞的手,“什么是KY?”

窦晟瞟一眼弹幕,淡定道:“KY,溃疡,就是嘴里烂了的意思。他们说虽然口腔溃疡很痛,但仍然觉得蛋挞好甜。”

谢澜:“哦。”

-???

-不合时宜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

谢澜瞟一眼弹幕,嗯了声,换上一张新的演算纸继续写下一道题,“确实不合时宜,口腔……那个什么,怎么读又忘了,反正嘴烂了就少吃点。”

弹幕成吨的问号刷过去,谢澜还迷茫着,就听旁边咚一声。

窦晟捂着嘴从凳子上滚了下去,笑出的眼泪把密密匝匝的睫毛打湿一圈,在餐厅灯火通明的光线下亮晶晶。

谢澜开始觉得不对,“KY到底是什么意思?”

窦晟撒开手剧烈咳嗽一阵,坐在地上说,“不合时宜……”

到底有什么不合时宜的!

谢澜怒了,“爱说不说。”

所谓数学自习室,想象中是安静祥和的直播画面、偶尔几条弹幕飘过讨论学术,实际却是谢澜自己投入地把八道大题换种方法做了一遍,而弹幕癫狂地一直笑到他下播。

关掉手机,谢澜心力交瘁地放空。

直播数据倒是很不错,他好像有种神奇的体质,每次直播人气都会超过粉丝。

就是有点心累。

“那家乐器培训机构的广告费到账了。”窦晟坐在沙发扶手上悠闲地晃着腿,“扣掉税,我把钱都给大家分了啊,公益那份直接转,捐赠者写大猫二猫,ok么。”

谢澜嗯了一声。

他放空一会又忽然想起来,“最后陈舸多少?”

“两万八。”

两万八足够一般家庭生活半年了,起码不至于让陈舸连食堂都不舍得去,顿顿在小食堂用开水泡袋装方便面,瘦得脱相。

谢澜叹了口气,“你要不要顺便劝劝他,老胡不是让……”

“不用。”窦晟回绝得很干脆,“这个阶段他注定要自己熬,外人没法开口,就算要开口,也得找一个他能听进去的契机,不然就是KY。”

KY,又是KY。

人类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谢澜直接垮了,面无表情起身道:“我睡觉了。”

明天是省训营第一次培训,附中郭锐泽今天发了一下午的消息轰炸,说附中同学组建了“复仇者联盟”要向狂狷大佬发起总攻,让谢澜等着。

谢澜一脸冷漠地查了下“狂狷”的意思,内心平静回了个哦字。

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着B站,有不少私信来科普KY的意思,他随手点开一个。

【KY】形容人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源于日语的“空气が读めない”

谢澜一呆。

原来“不合时宜”就是它本身的意思。

他躺在床上脚趾一阵蜷缩,耳根发烫。

但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虽然KY,但我觉得好甜。”

甜?

谢澜放空了几秒,好像突然懂了什么,正茫然中,手指戳开一个对话框,里面是个站内视频推送。

《大猫与二猫的贴(甜)贴(甜)日常》

@豆言豆语:澜崽给你康康这个视频,第一次出meme类视频做的不好还请见谅!

谢澜没怎么过脑就把它点开了。

视频开始是静默的,画面出现上次直播时谢澜手写成语骂夜神的定格镜头,由真实画面淡出成手绘风格,“妈的贱人”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出现了一行字:二猫永远守护大猫!

而后甜甜的日语BGM瞬间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他和窦晟在草地音乐会上的几个动图,同样转成手绘,踩着音乐的节奏闪来闪去。

谢澜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立刻狂摁减音键,直到手机安静如鸡,只有画面还在一下一下地闪着。

视频一共用了三帧,如果不开声音就没什么可看的。但鬼使神差地,谢澜没有关掉,而是抬头瞟了眼紧闭的房门。

直到八十多秒后,视频结束。他才长吁一口气,赶紧退出来。

“谢澜。”窦晟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话音未落,门把手已经被压了下去。

谢澜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对着推门进来的窦晟飞快问:“怎么了?”

窦晟表情很严肃,眉心紧蹙,有一丝不难察觉的焦虑。

“怎么了?”谢澜又问一遍。

窦晟拿着手机,“我感觉不太对,得去找陈舸一趟,你……你别跟了,我就跟你说一声。”

“什么意思?”

“刚才给陈舸打钱,他把银行卡号发来,我问他要卡主姓名,他就不回了。我打电话给他,电话接起来就挂了,那头有点……吵。”窦晟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人在砸他家的门。”

砸门?

谢澜明白过来,二话不说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问过才知道,陈舸家就住在羊肠巷出口的那个小区,就是刚开学碰到过混混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窦晟又打了几个电话,都被陈舸摁掉了,他紧急联系了群里那几位,大家也都从四面八方往陈舸家赶,从距离上看,应该都能比他们到的早。

窦晟说,“等会你小心点,缠着陈舸的人跟校园混子可不一样,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打警察,中国警察是110。”

谢澜一点头,“我知道。”

路上窦晟又大致说了些情况,陈舸妈妈是从外地嫁过来的,是个家庭主妇,自从他爸进去后就接连大病。娘家没什么人,他爸那边老人也没了,只有两个姑姑,出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

“我估计他家现在就是吃之前的储蓄和每个月低保,医药费都不一定够,本来这学期他要退学,还是胡秀杰和老马去谈了好几次,学校把学杂费全免,每个月还给五百餐补,才勉强把人留下。”窦晟叹了口气,“他也就是为了套现餐补才勉强上学,月初餐卡到手就转卖出去,自己吃泡面,我看到过两回。”

谢澜听得有些放空,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面那一堆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他听不太懂,就只记住了窦晟最后说的话——陈舸之所以还肯上学,并不是还存着希望,而是想要学校每个月给的五百块钱。

就五百,上次他们庆祝数学考试的那顿烧烤也有四百多了。

谢澜看着窗外的郁郁夜色,恍惚间忽然想起贴在黑板旁边的那一排成绩单,还有陈舸在第二名高度上拉下的那道短短的、戛然而止的横线。

窦晟又低声说道:“音乐会这事,你觉得他真的对我们暗中塞钱没数吗?应该只是不敢深想罢了。一旦想了,这钱就没法要,彼此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