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谁弄的(第12/16页)

“谁让你看的!” 余旸拍他的肩膀,郑栖没躲,很轻地笑起来,眉梢得意又很骄傲。

手账中有记录他们早年间读书时的偶遇,里面还有一些日常,比如余旸当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郑栖记得有一页画了一碗汤圆,高高地堆在一起,汤圆颜色还不同,余旸画了很多箭头,说黑色的芝麻味,紫色的紫薯口味,朱红的当然是红豆。

当然要看了,郑栖坐在马桶上看了很久呢。

越看越觉得自己真是太帅了,哎,是有点欠打。

气氛静谧,两个人视线相撞,余旸心里那些酸涩难忍的情绪一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甜蜜——因为疼痛而倍觉甜蜜的感觉。爱有很多种表达式,欲是一种,郑栖压在余旸身上喘气,俩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尽情释放欲望,现在静下来,带点虚脱感,不用说什么话,也觉得非常好。

“睡觉吧。” 余旸准备伸手关灯,郑栖拦了一下,从床头柜取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余旸听到嘈杂声,郑栖握住手机,还俯身将台灯调亮,说:“可以送上来了。”

“好嘞——”

挂了电话,余旸觉得郑栖很不对劲:“谁啊。”

郑栖套了件 T 恤,“等下你就知道了。”

鬼知道郑栖葫芦里买什么药,余旸抱着手账,心被填得满满的,在这种满足中忍不住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余旸闻到一阵香气醒来,郑栖弓着腰,在不远处的茶几附近忙活。

啤酒,锡纸包,末端还露出一捆竹签,空气里弥漫着孜然香气。

是串儿!

余旸几乎从床上弹起,“夜宵吗。”

‘呲嗒’一声,郑栖拉开易拉罐,回过头:“要不要尝尝?”

要要要!余旸在心中默念。

深夜撸串简直是犯罪,但这件事有了郑栖作伴,好像变得顺其自然,到最后俩人碰杯,冰啤酒入喉,二氧化碳气体刺激口腔,咽下去,满满的小麦香气。肉串油光饱满,上面还洒了葱花,看样子才烤出来,咬一口,外焦内嫩,孜然放得很足,微辣,简直不要太享受。

电视机播放着不知名的连续剧,女的骂男的不回家,男的讲自己赚钱好累,孩子听见争吵,翘着藕粉色的小腿哭闹起来。大人心烦,孩子一哭更是恼火,夫妻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电视剧,余旸觉得这幅场景熟悉又陌生。他和郑栖也会吵架,比如今天,但他俩吵架不像电视里的主人翁,恼归恼,郑栖关键时候情绪很平稳,又带点天然懵——一副不是吧的表情,反正他俩吵不起来,就算吵了,郑栖也会想办法修修补补,跟修他那辆机车似的,很有耐心。

“干杯。” 郑栖抬起手腕,见余旸嘴角粘了孜然,帮他擦了一下。

余旸挥开他的手,心思全在羊肉串上,看来真的有点饿。每次余旸在他身边食欲超棒,郑栖都觉得很满足,有种凭本事喂饱余旸的感觉。蒜蓉茄子也备受余旸喜欢,余旸吃东西很讲究,茄子烤熟以后很容易挂出茄肉,余旸会从茄子顶端开始,完整地撕扯一长条茄肉,筷子到底末端的时候,握住筷子转动,一团茄肉就这样卷起来。

这还不够,他要蘸好多蒜蓉和辣椒酱,塞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真应该去拍广告,老板肯定要赚发了,郑栖悄悄地想。

那天晚上,俩人临近三点才睡觉,房间内的白玉兰香薰像从新疆来的,闻起来怪怪的。

临时返程计划被打乱,余旸索性多请一天假,隔天一大早,陪郑栖一起去医院看看大厉。大厉性格爽朗,腿虽然打着石膏,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甚至安慰易倩:“我好着呢。”

一听这话,易倩真想拍他,手真正落下时又很轻,带着含蓄又颤抖的心疼,双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真实。异地恋很难,大厉舍不得挪开视线,轻轻拨弄易倩耳旁的碎发,“倩倩,你好像瘦了。”

“是吗。” 易倩长舒一口气,“瘦点好。”

大厉凝视着她的脸庞,“换口红了?”

“嗯……” 易倩早上补涂的,大厉很喜欢她涂口红,说她涂口红的样子像一枚艳阳,生机勃勃,她哽咽了一下,将脸庞凑近些,眼里晃着泪光:“我好看吗。”

大厉说:“好看,倩倩最好看了。”

易倩拥住他,脸颊贴在他心口,什么责备之语都说不口了。

余旸在一旁瞧得眼眶温热,郑栖揽住他的肩膀,还轻轻笑了笑,好像在安慰余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十点多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说到大厉的身体情况,至少得休息三个月,以后尽可能避免摔伤。余旸悄声问郑栖:“以后大厉还能比赛吗。”

郑栖眉眼沉沉,“易倩肯定不会答应。”

“也是——” 余旸坐在走廊排椅里,偏头看向不远处,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拄着拐杖,他看起来真的好健康,不知道怎么摔到腿,他妈妈跟在后面嘱咐。现在想想,一切东西在健康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良久,郑栖碰了碰余旸的手背:“要是有一天我摔了——”

余旸立刻阻止他往下说:“你不会。” 我会支持你比赛,给你挑最好的装备,确保万无一失,你肯定不会摔。

郑栖很坦然:“以前我不怕摔,现在是不敢摔。”

余旸沉默了。

小男孩走过来,他试着独自走路,右脚使不上劲,刚走两步有点不稳,一双大手朝他伸去,是男孩的爸爸,个子很高,看起来魁梧强壮,“慢点。”

余旸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栖喊他:“余旸,” 他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摔了,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余旸木木地答,他本能地排斥这件事发生。

“不要哭。” 郑栖握紧他的手。

余旸回过头,听见郑栖一字一顿地说:“你哭,我心里更难受。”

护士推着医疗推车出来,瓶瓶罐罐发出轻微声响,余旸看着郑栖,认真地‘嗯’了一声。喜欢一个人像吹气球,有多喜欢就吹多少,握一把在手心,五颜六色的,偶然丢了一只也无所谓,因为喜欢是一种很轻、很充沛的感情。爱却像捆气球,气球嘴很难系紧,太用力会刺破气球。

气球不能漫天飘,升得太高注定会爆裂。

上次生日,郑栖给余旸吹了很多气球,过完生日,那些气球多半派不上用场了,可是就这么踩坏有点舍不得,余旸试了很多次,终于找到一个好办法——用剪刀,轻轻剪开气球嘴,气球会像河豚一样在地上无声打转,慢慢把气体吐出来,没有爆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