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大争(94)(第2/3页)
“劳你挂心。”花折云斟酒谢了一杯。
黎王跟着举杯致谢。
伏传也没客气,受用了这杯谢酒之后,他吃了一口菜。
这时候,怀里妘册伸手指食案上的盘子,伏传就顺着指点夹了一颗糖渍的冬梅,本想直接送妘册嘴里,想了想又放回盘子里,把里边的梅核剥了出来,只剩一层软乎乎的梅肉喂给妘册。
伏传如此细心温柔,看得花折云嘴角含笑,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早先儿上禀过阿母。”伏传突然说。
黎王和花折云都竖起了耳朵。
“儿奉大兄之命,来接阿母与女弟前往青州安置。如今王都初定,阿母也不必担心王爷、王妃在王都是否安稳。他日儿启程回青州复命,阿母带着女弟随儿一起走么?”伏传问。
花折云眼波微闪,万万没想到伏传会旧事重提。
伏传毫不客气地问黎王:“可否请王爷回避?”
黎王看着伏传怀里抱着他的女儿,满脸恭顺地对花折云口称“儿”,尊称“母”,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儿自命尊长的错觉。直到现在,伏传没有半点委婉措辞,直接让他退席!
这让黎王的自尊心碎成了渣渣,且瞬间就感觉到了上下尊卑的碾压。
他连翻脸的勇气都升不起来,客客气气地起身:“好。你们慢慢说,孤去烫些酒来。”
妘册从未见过父王这么谄媚卑怯的模样,心中奇怪,又分不大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满眼困惑地看着黎王退出去门去。
“儿不与阿母绕圈子,直话直说。若阿母担心回青州会见恶于伯父,给大兄带去困扰,那是担心得太过了。大兄在青州执事多年,深得阿父信重,能够自保,也能保护阿母与册儿的安全。否则,大兄何必差遣儿往王都一行?”伏传说。
谢青鹤让伏传来王都接花折云,伏传稀里哗啦把王都砍平了,这事本身就很吓人。
奉命前来王都的伏传就有将王都一言而决的权力,伏传背后的谢青鹤在陈家该处于何等地位?这时候花折云再说担心去了青州会触怒陈起,担心给谢青鹤惹麻烦,这是说不通的。
这件事的重点是,花折云是否要和黎王分手。
按照谢青鹤的意思,如果花折云与黎王琴瑟和谐,家里也消停,不必拆散人家夫妻。完全可以把黎王一家都接到青州安置。
但是,谢青鹤也说过,只有伏传亲自来接花折云,他才放心。
这需要伏传来把握其中的度,不是一味地遵命行事。
伏传刚来黎王府就撞见夫妻吵架,吵就吵吧,黎王居然要对花折云动手,伏传觉得这完全算不上“琴瑟和谐”,夫妻之间不说举案齐眉,最次也得“相敬如宾”吧?吵不过就伸手算怎么回事?
“阿母携女弟回青州之后,可于别馆安置。有大兄与女弟承欢膝下,何愁晚年寂寞?若有嫁娶之心,大兄私库里好多钱呢,不愁嫁妆。”伏传只差没明着说跟黎王离婚,找个小白脸过日子。
花折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踌躇片刻,说:“我与他相伴多年,情深义厚,实不忍相弃。”
正如花折云所说,她一辈子有过三次婚姻,一次做妻,两次为侧,只有黎王是她亲自选的,她心甘情愿要嫁的。这不仅仅涉及到感情,也涉及到她的自尊与自信——自己挑选的丈夫,怎么能出错?
这年月受过教育懂得识文认字的男人就很少,如黎王这样身负王室血统、不说才华高岸也略有文采、长得高挑周正、能够和花折云诗酒唱和的男人,那就更是少之又少。花折云又生下了黎王唯一的女儿,黎王还非常疼宠爱惜这个女儿,种种情势之下,花折云没有离婚的想法。
伏传得到了花折云很明确的态度,不能勉强,说道:“那么他日儿启程回青州,阿母带着全家跟儿一起走吧。王爷姓妘,久居王都,毕竟不美。”
花折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解地问道:“不是要他托城献印么?”
“他是册儿的父亲,这事怎么能让他做?”伏传摸摸妘册的脑袋,“恕王还有后人,他日阿父驾幸王都,自有恕王后人献出旧天子之玺,请阿父御极天下。”
事情本来也不复杂,说清楚之后,伏传也吃得差不多了,花折云就领他去安寝之处。
妘册赖着不想走,非要跟新得的兄长睡一个被窝。
无论怎么跟她解释,陈家兄长和本家兄长不一样,就算本家兄长也不能睡一个被窝……都没用。翁主娘娘大声宣告男女七岁才分席,她只有五岁,五岁就是混混沌沌,一团纯阳气,不算男女。
伏传哭笑不得,把妘册放在榻上,哄道:“睡吧睡吧,就在这里睡。”
妘册开开心心地抱住伏传的被子。然后,被伏传摩挲着额间睡穴,很快就沉沉昏倒。
伏传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交给保姆:“轻一些,不到明天天亮不会醒来。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得明晨就把今夜的事忘光了。”
保姆抱着妘册都不敢大喘气,花折云也很不好意思:“府上只有她一根独苗,自幼娇宠惯了,委实不大讲理。今日吵着你了,抱歉,抱歉。”
伏传含笑道:“女孩儿娇惯些也无妨。大兄见了她一定会很欢喜。”
花折云让保姆把妘册抱回去安置,落后一步,轻声问道:“隽儿,你对我说实话,你大兄……丛儿他,真的会喜欢册儿么?毕竟……也不是同姓的妹子……”
“不说大兄与册儿是同胞至亲,皆娩自阿母一身。阿母只看册儿的模样性情,这世上哪会有长着眼睛的人不喜欢?”伏传觉得妘册长得特别可爱,非常标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女孩。
——和大师兄的皮囊长得像,就是最最好看!
妘册本来也长得粉团儿似的玉雪可爱,花折云还有生母迷之钟爱加成,顿时被说服。
对,我女儿这么可爱,谁能不稀罕?!
送走了花折云母女之后,伏传准备洗漱休息。前来服侍的不是王府奴婢,而是陈家安放在黎王府的奸细,连带着伏传今晚吃的喝的用的,全都由栾处琬带人经手,只怕出任何差池。
伏传在浴盆里才泡了一会儿,听见栾处琬端着澡豆丝瓜瓤进来,说要服侍他搓澡。
“嗯。”伏传趴在澡盆边沿,方便栾处琬搓背。
栾处琬显然不怎么胜任服侍人的工作,一会儿轻了一会儿重了,被伏传指点了几句,方才渐渐上手。伏传正享受的时候,听见栾处琬小心翼翼地说:“小郎君,滕凤首在门外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这个……是不是……见一见他?”
伏传抬起眼皮,看了窗外一眼。
从他进门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个半时辰,栾处琬就说滕晋在门外跪了快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