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敬茶(第2/3页)

许融不受丝毫影响,萧夫人一时不说话,她很有闲心地打量起娉婷立着的萧珊来。

从萧仪享受到的拳拳父爱可知,她曾听白芙提过一回的那位阮姨娘宠妾之名名不虚传;

从萧珊的容貌则可以推断,阮姨娘差不多也是这副惹人怜的类型,再进一步联想起来,萧信生母韦氏是顶级小白花颜,不论失没失宠,可见萧侯爷好的就是这一口。

许融再看回萧夫人,萧夫人就明显不是这样了,她是世家贵女出身,脾性又强横,长久下来,不论本身相貌如何,于人的感觉都只剩下一股盛气凌人。

和萧侯爷之间,连貌合神离的表相都不太维持得住。

许融的发现就到此为止,因为萧夫人终于发话了,但先对准的却不是她,而是萧珊:“大丫头,侯爷既然说你身子弱,最近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养着罢。”

话音一落,萧珊脸色一白。

她长相本来偏弱,这一白更有一种可怜的风致:“太太,我——”

萧夫人并不等她辩白,居高临下地打断了:“侯爷心疼你的话难道还错了吗?行了,去罢!”

萧珊目中泛起薄雾,许融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心中忽然疑惑——她不是不明白萧珊为什么委屈,萧侯爷本是偏心她的话,到萧夫人嘴里变相成了禁足令。

许融奇怪的是,她觉得萧珊委屈起来的样子眼熟。

这感觉来得没头脑又笃定,就像之前萧侯爷和萧伦的那种眼熟程度一样,但她确信自己从没见过阮姨娘。

萧珊不情愿而又反抗不能地福身告退了,萧夫人的气先在她头上出了一波,到了许融和萧信这里倒没那么盛了——大概也是没揪着小辫子,教训了几句,无非是要恭顺之类,便算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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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北院的路上,白芙再也忍不住了,她捧着收到的礼,也有满腔的疑问:“姑娘,她给这种礼是什么意思?”

没提名,也没说是什么礼,但许融当然明白说的是谁,心不在焉地道:“炫富吧。”

白芙呆住:“啊?姑娘,那毕竟是常国公府——”

虽然结了怨,累世勋爵的名头是否认不了的,老实说,比他们吉安侯府的根底还深些。

许融随意一笑:“一样的。”

贵族就不喜欢炫富了吗?

不,最喜欢了,不炫怎么显得出贵。

这么说太直接了,许融换了个含蓄的给她解释:“你听二太太的话,现在她是长嫂了,就要拿出长嫂的气派来。怎么拿呢,首先出手不能小气吧。”

白芙这下听懂了,脸色郁闷下来,当着萧信的面,不好再往深里说,抱怨都怕萧信多想,只得闷闷走着。

新橙没那么稳重,嘴还快,跟在另一边就道:“什么气派,姑娘才嫁进来那晚,我在厨房等饭的时候就听见人议论了,她的嫁妆还没姑娘多呢。”

许融不知道这事,有点意外:“是吗?”

新橙用力点头:“嗯!她要跟姑娘比气派,肯定比不过,我看她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许融立刻摇头:“我也不比。”

她又不是钱多——钱这种东西,再多也不算多,没事跟人比散财干什么,可不是吃撑了。

新橙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姑娘,我们不怕她。”

“是不怕。”许融悠悠道,“不过呢,我的气派不在比谁出手大方,而在二公子身上。”

一直沉默走路,未参与她们之间叽叽喳喳的萧信:“……?”

他扭过头来,以表情问许融要个解释。

许融神色不变,教导丫头们:“有朝一日二公子鹏霄万里,我荆钗布裙,人也夸我俭朴。那才是真的气派,有实力,才有话语权,明白吗?”

这是多体面超脱的说辞啊,一听就比常姝音高雅。白芙新橙心悦诚服一齐点头:“是,明白了。”

许融给自己的抠门打好掩护以后,想起来看一看收到的礼物了,别的她大概知道,只有萧侯爷的装在荷包里,她也不能当着萧侯爷的面去捏,此时才从白芙的手里接过来,晃了晃,也就明白了——是一些金银锞子。

最不走心,倒也最实用。

许融便递给萧信:“二公子,这个给你。”

萧信低头一瞥,不大搭理:“我不要。给你的,你留着吧。”

许融道:“我们一道敬的茶,一起分礼物也是应该的。这个算分给你的。”

萧信坚持不肯伸手,而且还变得高冷起来:“不要。谁和你分,那是给新媳妇的,我又不是。”

她这个“新媳妇”也不是真的啊。

许融觉得他应该明白,不知道在拗什么,只得带点好笑地略略挑破了一层:“二公子,那我明说啦,你的钱都请我们吃饭了,就剩了四个铜板,一时倘或遇到点急事怎么办?”

她和白芙说什么穷且益坚是开玩笑的话,没真打算这么苛刻萧信,没钱没底气是什么感受,她太清楚了。

萧信沉默。

许融以为他想通了,挨近点要把荷包给他——她之前没选择直接补钱是觉得他不会要,现在有这么个契机,他爹的钱他总是可以顺着台阶接了。

她给了个空。

萧信迈开脚步,不但避开了她,口气还更为坚决:“我不要他的。”

气氛一下子像对峙,丫头们都吓住了,呆站着不敢说话。

新橙心下尤其泛嘀咕,她在厨房也听了一耳朵萧信的闲话,都说二公子脾气怪,不合群,这是真的难伺候啊。

姑娘又没有恶意,这么哄着他,还给脸色瞧。

许融低头,从自己腰间往下解荷包。

这时代的荷包是装饰物也是实用物,许融身上就带了两个,一个里面是香片,另一个里面就是些应急用的碎银。

她把装碎银的那个解下来,试探地再次递给萧信。

她听出来了,萧信并不是对她。

他再三强调的是不要“他的”,这个“他”是萧侯爷。

少年脾气不但拗而且傲,萧侯爷忽视他,他不是真的不在意,受了伤却无处说也不屑说,血痕全闷在心里,闷成了这么一副别扭样子。

过了一会,她手上空了。

萧信低着头,目光定在脚尖上,荷包精美的绣线纹路陷进手心里,他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温的,涌动着的,令他头一回想试着开口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我——”

许融笑眯眯打断了他:“我知道。二公子,我们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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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渐渐在望,还隔着一段距离,许融就看见门前有一个妇人,有点躲闪又好像有点等待地踱着步。

许融眯起眼睛去辨认。

“是我姨娘。”萧信走在旁边,主动搭话。

许融点点头:“姨娘来看你吗?”

两句话工夫,韦氏也看见他们了,忙迎了上来。